鬼谷子-決篇

凡決(事;事情),必托於疑者;善其用福,(è,不好)其有患。善(一定;必)於誘也,終無惑偏。有利焉,去其利則不受也,奇之所託(以所託為奇,奇怪當時為什麼找你來決疑)。若有利,於善者隱托於惡,則不受矣,致疏遠。故其有使失利者,有使(憂患;苦難)(害,傷也)者,此事之失。

凡是決策事情,必定要依據對方心中的疑慮;好的決策給人帶來幸福,不好的決策給人帶來禍患。善決策者一定要誘導對方講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及一切真實情況,最終使我們行動起來時沒有任何迷惑和理解偏差。決策要能給對方帶來利益,一旦去掉這種利益他就不會接受,並會驚異於當初為什麼要託付你來進行決策。如同本來是有利又良好的決策,對於這種良好的利益你卻把它隱藏在表面上對他不好的形式中,那麼他也不會接受,並會導致他疏遠你。所以替人決策有使對方失去利益的,有使對方遭受苦難和傷害的,都是決策失誤的表現。

聖人所以能成其事者,有五:有以陽德之者,有以陰賊之者,有以信誠之者,有以蔽匿之者,有以平素之者。陽勵於一言,陰勵於二言,平素、樞機以用,四者微而施之。於是度之往事,驗之來事,參之平素,可則決之。王公大人之事也,危而美名者,可則決之;不用費力而易成者,可則決之;用力犯勤苦,然不得已而為之者,可則決之;去患者,可則決之;從福者,可則決之。

聖智之人之所以能成就事業,主要有五種手段和方法:有憑藉公開施恩的,有憑藉暗中傷害的,有憑藉信譽和誠實的,有憑藉蒙蔽和隱瞞的,有憑藉常規交往的。使用「陽德」手段時,要力求說話前後一致;使用「陰賊」手段時,要力求一句話兩種意思(一語雙關),令人摸不透我們的真意;再配合常規的手段以及關鍵時刻特殊手段的使用,此四者都要微妙地加以綜合運用。於是用過去的經驗作為衡量,來驗證未來事情的發展趨勢,再參考平素髮生的案例,可行的話就做出決策。為王公大人決策事情,有危險但事情成功後能獲得美好名聲的事情,只要可行,則可以做出決策;不用耗費大的氣力和精力就容易獲得成功的事情,只要可行,則可以做出決策;有些事情雖然費力勤苦,然而卻不得已得這樣乾的事情,只要可行,則可以做出決策;能排除憂患的事情,只要可行,則可以做出決策;能帶來幸福的事情,只要可行,則可以做出決策。

故夫決情定疑,萬事之基。(按、依)(正直;公正坦率)治亂,決成敗,難為者。故先王(古代帝王。一般特指歷史上堯舜禹湯文武幾個有名的帝王)乃用蓍龜者,以自決也。

所以這決策情實、平定疑難,是處理一切事情的基礎。依公正來治理亂世,決定著事業的成敗,是不好辦的。所以古代帝王才採用蓍草和龜甲占卜的方式,以幫助自己做出正確的決策。

鬼谷子-謀篇

凡謀有道,必得其所因,(目的在於)求其情。審得其情,乃立三儀。三儀者,曰上、曰中、曰下。參以立焉,以生奇。奇不(感到,感覺,察覺)其所(雍塞、閉塞、阻擋),始於古之所從。故鄭人之取玉也,載司南之車,為其不惑也。夫度材、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

凡是謀略都具有規律,必須要得到的事情的起因,以探求其中的實情。考察並得到其實情況,再制定三種策略。這三種策略,是為上策、是為中策、是為下策。將這三種策略互相參驗,相互吸收互補,以制定出解決問題的奇策良謀來。真正的奇策良謀不應該讓人感覺有所壅塞或阻擋,這個原則從古代開始就已經被人們所遵從。所以鄭國人到山裡去采玉時,必定駕著能指示方向的司南車,為的是不迷失方向。這忖度對方的才幹,稱量對方的能力,揣量對方的真實情況,也相當於因事立計的「指南車」。

同情(同謀;亦指同謀者,同夥)而相親者,其俱成者也;同欲(有共同願望的人)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同惡而相親者,其俱害者也;同惡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故相益則親,相損則疏。其(規律;法則)(háng,連續貫穿)也,此所以察異同之分也。故牆坏於其隙,木毀於其節,(指示代詞。指人、事物、處所等,相當於「此」「這」)(表示推測性判斷;相當於「大概」)其分也!故變生事,事生謀,謀生計,計生議,議生說,說生進,進生退,退生(限定,約束,管束)。因以制於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數也。

所以有共同的謀劃且相互親近的人,是因為彼此都得到成就;有共同的願望卻相互疏遠的人,是因為有一方受到傷害;有共同憎恨的對象且相互親近的人,是因為彼此都遭到傷害;有共同憎恨的對象卻相互疏遠的人,是因為有一方受到傷害。所以交往雙方互相得到增益就會相互親近,交往雙方互相受到傷害則導致關係疏遠。其規律貫穿在內,這是考察人們是異心還是同心的分別。所以牆從有裂縫處崩塌,樹木從有節的地方折斷,這大概就是分別吧!因而事情的發展變化產生問題,為解決變化產生的問題於是有了謀略,要做謀略於是就有了計劃,為了制定計劃因此便進行議論,議論又產生了遊說,有了遊說才能使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了,還要準備退路,有了退路,就可以制定(整個事情的)方案了。因此要以制定方案的方式處理事情,所以任何事情的處理方法是一樣的,而做任何衡量都遵循這一技巧。

夫仁人輕貨,不可誘以利,可使出費;勇士輕難,不可懼以患,可使據危;智者達於(道數,方法),明於理,不可欺以不誠,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懼也,貪者易誘也,是因事(能夠)(裁定;判斷)之。故為強者,積於弱也;為直者,積於曲也;有餘者,積於不足也。此其道術行也。

有仁德的人不看重財貨,不能用利益去誘惑他,可以讓他貢獻出財物;勇敢的人不畏懼危難,不能用禍患去恐嚇他,可以讓他去據守危險之地;智者通達於道數,明白事理,不能用欺詐手段去欺騙他,可以向他講明道理,可以讓他建功立業,這就是所謂仁人、勇士、智者的「三才」。所以愚昧的人容易被蒙蔽,不肖的人容易被恐嚇,貪婪的人容易被誘惑,是可以根據事情就能夠做出裁定和判斷的。所以強大的人,是從弱小開始一點點積累起來的;正直的人,是從改正邪僻開始一點點累積起來的;智慧有餘的人,是從不足開始一點點積累起來的。(懂得這個道理,)則其方法手段就可以實行了。

故外親而內疏者,說內;內親而外疏者,說外。故因其疑以變之,因其見以然之,因其說以(yāo,迎候;迎接)之,因其勢以成之,因其惡以(衡量,比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高而動之,微而正之,(徵兆;特指帝王受天命的祥瑞徵兆)而應之,(擁戴)而塞之,亂而惑之,是謂計謀。

所以對於表面上親近而內心疏遠的人,要從通過遊說改變他的內心想法;對於那些內心想要親近而表面上疏遠的人,就要通過遊說改變他的表面態度。所以要順著對方的疑問來改變遊說的內容;要順著對方的發現去肯定他的看法;要順著對方的言辭來迎合他的本意;要順著對方的形勢來成全他;要順著對方所憎惡的事情來為他謀劃解決;要順著對方可能造成的禍患設法為他排除。摩透他的心意,然後恐嚇他;抬高形勢的危急性,然後調動他;衰敗他的事業,然後糾正他;為他設計一個徵兆,然後經過操作使之應驗;先擁戴推舉他,然後閉塞他的耳目;擾亂他的思維,然後迷惑他;(進而完全控制他,)這就是計謀。

計謀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結,結而無隙者也。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故說人主者,必與之言奇;說人臣者,必與之言私。其身內,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深者危。無以人之所不欲而強之於人,無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於人。人之有好也,學而順之;人之有惡也,避而諱之。故陰道而陽取之也。

計謀的使用,公開進行不如在私下裡謀劃,私下裡謀劃不如結成死黨,結成死黨可使雙方的關係親密無間。(計謀的運用,)循規蹈矩不如出奇制勝,出奇的策略就像流水一樣不可阻止。所以對君主進行遊說時,必須與他談論奇策;遊說人臣時,必須與他談論個人的切身利益。其身在某一決策圈內,卻把機密泄露到圈外,便會被疏遠;其身在某一決策圈外,卻過多地深入議論決策圈內的事,便會招致危險。不要把別人不喜歡的東西強加於人,不要拿別人不了解的事去說教別人。如果對方有某種嗜好,就要效仿以迎合他的興趣;如果對方有厭惡什麼,就要加以避諱。因此在暗處使用這些方法,會在明處得到回報。

故去之者,縱之;縱之者,乘之。貌者,不美又不惡,故至情托焉。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謀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貴制人,而不貴見制於人。制人者,握權也;(同 「現」)制於人者,制命也。故聖人之道陰,愚人之道陽。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難。以此觀之,亡不可以為存,而危不可以為安;然而無為而貴智矣。

所以要除掉一個人,就要先放縱他;等到其放縱作惡而留下把柄時,再順理成章地控制他。自己的表情,要經常表現既不喜形於色也不怒目相對的樣子,這樣別人才敢把真實情況託付給你。(在用人方面,)可以了解的人,可以用;不可以了解的人,有謀略的人是不會用他的。所以說,做任何事崇尚制約別人,而不崇尚顯露自己後被別人所制約。制約住了別人,就掌握了主動權;顯露自己後被別人所制約,別人就會制約自己的命運。所以聖智之人的方法講究「陰」,愚人的方式講究「陽」。有智慧的人做事比較容易成功,而沒有智慧的人想把事做成功就比較困難。由此看來,一旦國家滅亡了就很難再圖存,而且一旦國家出現動蕩就很難再圖安定,這從另一方面說明無為(在沒有違反自然規律的前提下去作為)且崇尚智謀是最重要的。

智用於眾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於眾人之所不能見。既用,(見,視也)可否,擇事而為之,所以(所用;用來)自為也。見不可,擇事而為之,所以為人也。故先王(古代帝王。一般特指歷史上堯舜禹湯文武幾個有名的帝王)之道陰。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與深;聖人之制道,在隱與匿。」

智謀就要用在一般人不能知道的地方,而能力要用在眾人所看不見的地方。既然打算運用智謀和能力,看可不可行,(可行的話)選擇一些事情親自來實施,用來為自己打算(好建功立業);見不可行,選擇一些事情親自來實施,用來為別人打算(好替人善後)。所以古代帝王都是隱秘地行事治世。俗話說:「天地的化生萬物,表現在高深莫測;聖智之人的制人之道,在於隱匿不露。」

非獨忠信、仁義也,中正而已矣;道理(處理事情的辦法、打算)(達,通也)於此之(意義;意思),則可與(語,論也)(遵循、聽從)(獲取,接受)此,則可以(1、通「夠」,達到,及。2、目標,目的)遠近之(勸導,教導)

(運用謀略)不僅要求忠信、仁義,(還要求)中正罷了;處理事情的辦法通達於這裡面的意思,則可以與他談論(謀略)。遵循並且能接受這個,則可以達到讓遠近的人都受到勸導的目的。

鬼谷子-權篇

說者,說之也;說之者,(資助;幫助)之也。飾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損也。應對者,(善於)辭也;利辭者,輕論也。(確定)(合適;適宜)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驗也。(也許,有時,表示不定的詞)反覆(主要由於內心無明確目標而無法取捨導致抉擇不定的狀況),欲(彼此、交互,兩方面都進行的)(退)也。難言者,卻論(猶言反覆論難)也;卻論者,釣(細微的跡象;事情的苗頭或預兆)也。

遊說,就是為了說服別人;要說服別人,就要幫助到別人。修飾言辭,是為了藉助言辭的力量;要藉助言辭的力量,就要對言辭進行取捨和增減(以迎合對方心理)。回應對方的疑問和詰難,就要善於使用辭令(社交、外交場合中得體的應對言辭);善於使用辭令,就是使用簡明扼要、明白流暢(簡潔明快)的論調。確定合適的觀點,就要把觀點闡述明白,使對方明了我們的本意;要讓對方明了我們的本意,就要用事實案例來加以驗證說明。有時候言語反覆,是想讓彼此互相都退一步。說為難對方的話,就是反覆談論讓對方為難的話題;反覆談論讓對方為難的話題,是為了引誘對方將細微的內情暴露出來。

(用花言巧語諂媚)言者,(奉承;獻媚)(求取;營求)忠;(諂媚)言者,(淵博,知道得多)而干智;(治理,鎮壓)言者,決而干勇;(qī,親近,親密)言者,權而干信;(通「諍」,爭論;爭訟)言者,反而干勝。先意(順從,迎合)欲者,諂也;繁稱文辭者,博也;縱舍不疑者,決也;策選(謀劃選取)進謀者,權也;先(辨別)不足以(阻塞不通)(違,反對)者,反也。

佞言,即以花言巧語或諂言來求取忠名;諛言,即以貌似廣博的虛浮之辭來求取智慧之名;平言,即以果決、直截了當的話來求取勇敢的名聲;戚言,即替對方權衡各方進獻的策略以求取信任;靜言,即抓住對方的說辯缺陷而攻擊對方言辭中的不足以求取善於取勝的名聲。摸准了對方的心意再迎合對方的慾望去遊說,就是「諂」;使用堆砌華麗的辭藻來充分論證自己的言辭,就是「博」;進退果斷,該說則說,該止則止,毫不遲疑,就是「決」;替對方謀劃選取各方進獻的策略,就是「權」;先分析對方的說辯缺陷而後加以阻止和反對,就是「反」。

故口者,機關也,所以開閉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窺(窺視,偵察)姦邪。故曰:參調而應,利道而動。故繁言而不亂、翱翔而不迷、變易而不危者,睹要得理。故無目者不可示以五色,無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故不可以往者,無所開之也;不可以來者,無所受之也。(特指人)有不通者,聖人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者,有諱忌也。眾口鑠金,言有曲故也。

所以口,是一個機關,是用來傾吐和遮蔽內心情感的。耳和目,是思想的輔助器官,用它來窺視偵察姦邪的人或事。所以說:口、耳、目三者應該協調呼應,並利用人性的規律展開行動。這樣就可以做到:雖繁稱言辭而思路不亂,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地說辯也不會迷失主方向,應對千變萬化情況也不會有危險,其關鍵就在於看到了這個要點並得到其中的原理。所以對於沒有眼睛的人,不能讓他看到外界的各種事物;對於沒有耳朵的人,不能讓他聽到外界的各種聲音。如果不去遊說人,就不能了解其內心想法以打開對方的心扉;如果不讓人來遊說,就不能接收和獲取對方的謀略。人有不通達的,聖智之人因此是不會去服事的。古人有言:「口可以用來吃飯,但不能用來亂說。」用口說出的話,是有忌諱的。所謂「眾口鑠金」,就是語言往往會歪曲真相的緣故。

人之情,出言則欲聽,舉事則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長;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從其所長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蟲之捍也,必以堅厚;螫蟲之動也,必以毒螫。故禽獸知用其長,(這個;那個)談者亦知其用而用也。

人之常情,只要說出話來就希望別人聽從,只要辦事情就盼望能夠成功。所以有智慧的人決不會使用自己的短處,而去利用愚蠢者的長處;不用自己不擅長之處,而去利用愚蠢者的工巧之處,所以不會陷於困窘。談論其有利之處,是想要發揮其長處;談論其有害之處,是想要避開其短處。所以有甲殼的動物保護自己,一定是憑藉自己甲殼的堅厚;有毒刺的動物進攻別人,一定是發揮自己的毒刺的威力。所以連禽獸都知道利用自己長處,這個談話的人也應該知道自己長處的作用而加以運用。

故曰辭言有五:曰病、曰恐、曰憂、曰怒、曰喜。病者,感衰氣而不神也;恐者,腸絕而無主也;憂者,閉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動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無要也。此五者,精則用之,利則行之。故與智者言依於博,與博者言依於辯,與辯者言依於要,與貴者言依於(權力;權勢),與富者言依於(尊崇,敬重),與貧者言依於利,與賤者言依于謙,與勇者言依於敢,與愚者言依於銳。此其術也,而人常反之。

所以說,說辯中的忌辭有五種:一是病態之言;二是恐懼之言;三是憂鬱之言;四是憤怒之言;五是喜悅之言。病態之言就是說的話讓人聽後神氣衰弱,精神不足;恐懼之言就是說的話讓人聽後肝腸寸斷,沒有了主見;憂鬱之言就是說的話讓人聽後心情鬱結,情感和思慮不暢通;憤怒之言就是說的話讓人聽後輕舉妄動,言多狂悖;喜悅之言就是說的話讓人聽後自由散漫,沒有重點。這五種言辭,精通它才可以很好運用,對自己有利才能行動。所以遊說智慧的人要靠淵博的知識,遊說學識淵博的人要靠能言善辯,遊說能言善辯的人要善於抓住要點,遊說達官貴人要圍繞權勢來進行,遊說富人時要以尊重的態度,遊說貧窮的人要從利益方面入手,遊說卑賤的人要態度謙和,遊說勇敢的人要果敢有力,遊說愚蠢的人要靠尖銳(十分明確,毫不含糊)的言辭。這是遊說他人的方法,但人們卻常常背道而馳。

是故與智者言,將此以明之;與不智者言,將此以教之,而甚難為也。故言多類,事多變。故終日言不失其類,故此不亂。終日不變,而不失其主。故智貴不妄,聽貴聰,智貴明,辭貴奇。

所以與智慧的人談話,可以使他明白這些道理;與不智慧的人談話,就要把這些道理教給他,但事實上很難做到。所以談話要多談些共同話題,做事要多運用權變。因此即使整日談話也不會失去共同話題,因此這個談話過程不會混亂。整日不運用權變,也不會偏離談話的主題。所以聰明貴在不輕舉妄動,聽事情貴在於心思靈敏,智慧貴在能夠了解和看清楚事物,說辭、辯辭貴在出其不意。

鬼谷子-摩篇

(猜測)者,揣之術也。內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隱。微摩之,以其所欲,測而探之,內符必應;其所應也,必有為之。故微而去之,是謂塞窌(jiào,收藏東西的地洞)、匿端、隱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無患。摩之在此,符應在彼,從而用之,事無不可。

摩,是揣情的方法。仔細觀察與內心活動相符合的外在反應,是揣情的主旨。運用摩有一定的規律,其規律就是必須隱密地進行(而不被人察覺)。暗地裡對人實施摩術,順著對方的慾望,去探測他的內心想法,其內心想法一定會以相符合的外在形式反應出來;其所作出反應後,必然會有進一步的行為。所以暗地裡運用摩術時要有意且微妙地保持距離,(以免被對方察覺,)這就是所謂的堵住洞口、隱瞞頭緒、隱藏表象、逃匿真情,而別人不知道我們對他實施摩術,故而達到探測對方內心的目的而不留下後患。我們在這裡對對方實施摩意術,對方必然反應在其它地方(從而被我們掌握其心志慾望等內在心理),然後我們順著探測到的這些信息進行運用,便沒什麼事情不可以辦到。

古之善摩者,如操鉤而臨深淵,餌而投之,必得魚焉。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勝,而人不畏也。聖人謀之於陰,故曰神;成之於陽,故曰明。所謂主事日成者,積德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積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主兵日勝者,常戰於不爭不費,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

古代善於摩術的人,就像拿著釣鉤到深淵邊上釣魚一樣,只要把帶著餌食的鉤投入水中,就必定可以釣得魚。所以說:(掌握了摩術的人)主持國家政治、經濟大事,就會一天天地取得成效而不被人察覺;指揮軍隊就會一天天地打勝仗,而士兵不會感到畏懼。聖智之人謀划行動總是在暗中進行,所以被稱為「神」;成事於人人能看得到的地方,所以被稱為「明」。所謂主持國家政治、經濟大事一天天地取得成效,就是積累德政,而人民安居樂業,卻並不知道誰給了他們利益;他們積累善政,而人民都在遵循,卻並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因此普天之下的人們都把這樣的聖智之士稱作「神明」。指揮軍隊一天天地打勝仗,是因為他經常不戰而勝、不耗費資財,而人民不知道他怎樣使敵人屈服,不知道他怎樣使敵人畏懼,因此普天之下的人們都把這樣的聖智之士稱作「神明」。

其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廉,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靜也;正者,直也;喜者,悅也;怒者,動也;名者,發也;行者,成也;廉者,潔也;信者,期也;利者,求也;卑者,(諂媚,曲意迎合)也。故聖人所以獨用者,眾人皆有之,然無成功者,其用之非也。

揣摩試探他人的方法,根據具體情況靈活運用,有的平和,有的正直;有的使人喜歡,有的使人發怒;有的利用聲名,有的採取行動;有的要講廉潔,有的要講信譽;有的講利益,有的講謙卑。平是使人心平氣和,正是直接直言相告;喜是使人歡喜愉悅,怒是使人情緒波動;名是為其傳播聲譽,行是助其取得成功;廉是使人潔身自好,信是使人有所期許;利是為其提供需求,卑是為了迎合對方。所以聖智之人獨自使用的這些方法,普通人也都有在使用,然而沒有成功的,其原因就在於沒有遵循因人而異的規律。

故謀(表示揣測。或許;大約;莫非)難於周密,說莫難於悉聽,事莫難於必成。此三者,唯聖人然後能任之。故謀必欲周密,必擇其所與通者說也。故曰:(常;時常)結而無隙也!夫事成必合於數,故曰:道、數與時相(配合)者也。

所以說出謀劃策最困難的是考慮周到嚴密,遊說對方最困難的是讓對方接受主張,做事情最困難的是確保成功。這三種情況,只有聖智之人才能夠做到。所以謀劃必須追求周密,必須選擇那些可以通達的人進行遊說。所以說:要時常聯結得沒有縫隙啊!要想做事成功必須結合技巧,所以說:規律、技巧與時機三者配合的人(能成事)。

說者聽必合於情,故曰:情合者聽。故物(趨向或集中於一個地方)類,抱薪趨火,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濕者先濡。此物類相應,於勢譬猶是也。此言內符之應,外摩也如是。故曰:摩之以其類,焉有不相應者?(若、如果)摩之以其欲,焉有不聽者?故曰獨行之道。夫幾者不晚,成而不(拘,止也),久而化成(教化成功)

使遊說的人聽從,必定要與別人的真實情況相合,所以說:兩情相合便言聽計從。故而世上的事物都是物以類聚,抱起柴草扔進火中,乾燥的先被點燃;在平坦的地面倒水,濕潤的地方先積水。這就是事物以類而應的道理,在情勢上也是這樣的。這裡是說要仔細觀察與內心活動相符合的外在反應,對外在反應的摩也要像這樣。所以說:用以類相從的方式去摩,焉有不相呼應的?若順著對方的慾望去摩,焉有不聽從的?所以說這是獨行天下的方法。能夠見到事物微小的朕兆並採取行動,這樣就不會錯過時機;每次都成功不止,時間長了便能夠教化成功。

鬼谷子-揣篇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形勢),而(估量,忖度)諸侯之情。量權不(審,謂詳觀其道也。詳細,周密),不知強弱輕重之稱;揣情不審,不知隱匿變化之動靜。

古時候的善於操縱天下局勢的人,必須先衡量天下的形勢,並且揣量諸侯的真實情況。權衡形勢時不能做到周密詳細,就不知道哪個諸侯國強大、哪個諸侯國弱小、哪個諸侯國不重要、哪個諸侯國重要;揣量諸侯的真實情況時不能做到周密詳細,就不能掌握那些隱密微暗的信息和瞬息萬變的世情。

何謂量權?(為;是)(推測;估計)於大小,謀於眾寡,稱貨財有無之數?料人民多少?(富裕,豐足)(窮困)有餘不足幾何?辨地形之險易,孰利?孰害?謀慮孰長?孰短?揆君臣之親疏,孰賢?孰不肖?與賓客之智慧,孰少?孰多?觀天時之禍福,孰吉?孰凶?諸候之交,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變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側(翻來複去,轉動身體)(古同「熟」,縝密,仔細,周詳)(通「辨」,分別,辨別,辨明),能知此者,是謂量權。

什麼叫量權?是為:估計國家是大還是小,謀士是多還是少,稱量貨物財產的有無和數量,估算人口是多還是少?財富有餘和不足的分別有多少?辨析山川地貌的險要與平易,對誰有利?對誰有害?國家的戰略謀劃和思慮,誰長遠?誰短淺?揆度君臣間的親密與疏遠,誰賢能?誰不賢能?與君主有關係的賓客中的足智多謀之士,誰少?誰多?觀察天時對諸侯的禍福影響,對誰吉祥?對誰兇險?正在交往的諸侯中,誰可以利用?誰不可以利用?百姓的思想、民心的向背和心理變化,誰的民心安定?誰的的民心不穩?誰被人民熱愛?誰被人民憎恨?翻來複去地仔細進行辨明,能夠知道這個的,稱作量權。

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時,往而極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隱其情;必以其甚懼之時,往而極其惡也,其有惡也,不能隱其情。情慾必出其變。感動而不知其變者,乃(暫且;姑且 )(通「措」,捨棄)其人,勿與語,而更問其所親,知其所安。夫情變於內者,形見於外。故常必以其見者而知其隱者,此所以謂「測深揣情」。

揣量實情的人,必須在對方很高興的時候,最大限度地刺激並滿足他的慾望,當他有慾望的時候,就不能隱瞞住他的實情;必須在對方很恐懼的時候,最大限度地誘發他的憎惡,當他有憎惡的時候,就不能隱瞞住他的實情。真情和慾望必定是在他的情感發生極端變化的時候不自覺地表現出來的。如果是那些已經觸動了感情,卻仍不能通過其外部神色知曉他內心變化的,那就暫且捨棄他本人,不再與他言語交流,而改為問他身邊親近的人,了解他的心意到底落在什麼地方。一般說來,情感在內心發生劇烈變化的,會在外部表現出來。所以我們常常依據其外部表現去察知他內心隱藏的真情和慾望,這所以稱之為「測深揣情」。

故計國事者,則當審權量。說人主,則當審揣情,謀慮、情慾必出於此。乃可貴,乃可賤;乃可重,乃可輕;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敗,其數一也。故雖有先王(古代帝王。一般特指歷史上堯舜禹湯文武幾個有名的帝王)之道、聖智之謀,非揣情,隱匿無可索之;此謀之大本也,而說之法也。

所以謀劃國家政事的人,就應當詳細地權衡估量國家的各方面情況。遊說諸侯國的君主,則應當周密詳細地揣量其真實情況,其謀劃和思慮、真情和慾望必定從「揣情」的方法探測出來。(遊說之人)可以富貴,可以貧賤;可以被尊重,可以被輕視;可以獲得利益,可以遭到損害;可以成功,可以失敗,其是否掌握了「揣情」的技巧是關鍵之一。所以即使有古代帝王的經驗方法,有聖智之士的高超智謀,不懂得「揣情」,面對著隱藏著的真實情況,也依然不能探索出對策。這是謀略的根本,是遊說的法寶!

常有事於人,人莫能先;先事而生,此最難為。故曰:揣情最難守司(職責、職守),言必時有謀慮。故觀蜎飛蠕動,無不有利害,可以生事(使事物變美,變好)。生事者,幾之勢也。此揣情、飾言、(達到)文章(指禮樂法度),而後論之也。

常常是某些重大變故發生在某個人身上,但這個人並不能預先測知;在事情發生前便能測知將要發生的事件進程,這是最難辦到的。所以說:揣情的精髓是最難把握的,人們的言辭之中必定時常夾帶有自己的謀劃和思慮。所以觀察是蚊子的飛動和蟲子的蠕動,也無不藏有趨利避害的關係,可以讓發生的事情變得美好。發生事情,起初都呈現一種微弱的態勢。這就要求我們善於揣情、善於修飾言辭,使符合禮樂法度,然後再進行論說。

鬼谷子-忤合

(走向、歸向)合背反,計有適合。化轉環(連接「側重於互相銜接」 ;繼續),各有形勢;反覆相求,因事為制。是以聖人居天地之間,立(品格、修養)、御世、施教、揚聲、(昭示、彰顯)(功業,功名)也。必(順;順應)事物之(時機;機會)(鑒戒;借鑒)天時之宜,(經由、透過)知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隨從;隨著)之轉化。

凡是要走向結合或背離掉轉,計劃要適合實際情況。事物的變化運轉像圓環一樣互相銜接,(每個環節)各有其發展的形勢;要反覆從正面、反面仔細進行探求,根據事物(的不同特點和實際情況)制定相應的策略。所以聖智之人生活在天地之間,不外乎建立品格、治理天下、施行教化、擴大影響、彰顯功名。必須順著事物的時機,借鑒天時的合宜,經由分析知道哪些方面有餘、哪些方面不足,以此做到先知其情,並隨著實際情況運轉變化。

(一生;一輩子)(恆久;長久不變)(崇尚;重視;以為寶貴),事無常(效法)。聖人無常(交往;交好),無不與;無(一切,所有)聽,無不聽。成於事,而合於計謀,與之為主。合於彼(則、就)(背離;違背)於此,計謀不兩(盡忠。特指事上忠誠),必有(掉轉;轉到相反的方向;掉轉頭)(抵觸,不順從)。反於(對的,正確的),忤於彼;忤於此,反於彼,其術也。

一生沒有長久不變的崇尚(對象),事情沒有長久不變的效法(對象)。聖智之人沒有恆久交好的,沒有不交好的;沒有所有都聽從的,沒有不聽從的。假如事情必然成功,而且又合於我們的計策謀劃,就應該以之作為主要交好對象。合乎那個就要背離這個;計策謀劃不可能兩頭盡忠,一定會有掉轉和忤逆的情況。轉向正確的,就要忤逆那個;忤逆這個,就要轉向那個,這就是忤合之術。

用之於天下,必量天下而與之;用之於國,必量國而與之;用之於家,必量家而與之;用之於身,必量身、材、能、氣、勢而與之。大小、進退,其用一也。必先謀慮,計定而後行之以飛箝之術。

將忤合運用到經營天下,一定要先衡量天下的情況而決定與誰交好;將忤合運用到某個諸侯國,一定衡量諸侯國的情況而決定與誰交好;將忤合運用到某個家族,一定要衡量家族的情況而決定與誰交好;將忤合運用到自己身邊的人,一定要在衡量這個人的品格、才幹、能力、氣度、發展勢頭之後再決定與誰交好。無論事情的大小、是進還是退,據不同對象而隨機應變的這個原則是一致的。即一定要先謀劃思慮,計謀確定之後才能行之以飛箝之術。

古之善背向(背對和面向,謂謂背棄或迎合)者,乃(調和;調整)四海、包諸侯;忤合之地,而化轉之,然後求合。故伊尹五(歸於)湯,五就桀,而不能有所明,然後合於湯;呂尚三就文王,三入殷,而不能有所明,然後合於文王。此知天命之(夾住,限制,約束),故歸之不疑也。

古代善於背離或迎合的人,能夠調和四海,容納諸侯;在需要忤合的地方,能夠根據情況的變化來運轉,然後營求與選擇的一方結合。所以過去伊尹五次歸於商湯,五次歸於夏桀,但心裡還是不明白該歸於誰,最終決定相合於商湯;呂尚三次歸於周文王,三次歸於殷紂王,但心裡還是不明白到底該歸於誰,最後決定相合於周文王。這是(經過多次忤合之後)知道了天命的限制,所以返歸之時毫無疑慮。

非至(聰明;才智勝人)達奧,不能御(時代);非勞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心見情,不能成名;材質不(古同「慧」,聰明,聰慧),不能用兵;忠實無真,不能知人。故忤合之道,己必自度材、能、知、(深明,通達),量長短遠近、孰不如。乃可以進,乃可以退,乃可以縱,乃可以橫。

不是極為聰明且通達高深(的道理),就不能駕御時代;不是經過勞心苦思,就不能追溯並還原事情(的真相);不盡心去發現事物的真實情況,不能成就功名;才幹資質(包括能力、智力)不夠聰慧,不能統兵作戰;忠厚樸實卻無真知灼見,不能有察人之明。所以忤合的規律是:自己必須自我估量才幹多少、能力大小、智慧高低、通達程度的情況,衡量彼此的優劣長短及彼此之間的差距,看什麼地方不及對方。(如此)可以前進,可以後退,可以合縱,可以連橫。

鬼谷子-飛箝

凡度權量能,所以徵遠求近,立勢而制事,必先察同異,別是非之語,(觀察;知道;了解)內外之辭,(識別;辨別)有無之(道數,方法),決安危之計,定親疏之事,然後乃權量之。其有隱栝(guā,用以矯正邪曲的器具),乃可徵,乃可求,乃可用。

凡是揣度衡量人的能力,所用(無非是)徵求遠處或近處的各方面意見,然後確立威勢並且制定相應的措施,必須先觀察彼此觀點的相同之處和不同之處,辨別對方言語中的是與非,了解對方言語中表面和背後的含義,辨別對方有沒有路數,從而決策事關安危大事的計劃,確定親疏關係的事項,然後加以衡量。其中出現能輔助矯正邪曲的人,可以徵召,可以訪求,可以任用。

鉤箝(謂誘使人說出實情而鉗制之)之辭,飛而箝之。鉤箝之語,其說辭也,乍同乍異。其不可善者,或先(徵,召也。徵召)之,而後重累(zhòng lèi ,沉重的累贅)。或先重以累,而後(敗壞;滅)之;或以重累為毀,或以毀為重累。其用,或稱財貨、琦瑋(美玉)珠玉(珍珠和玉,珠寶)璧帛(璧玉與絲絹。謂珍貴的禮物)、采色以(侍奉,供奉)之,或量能立勢以鉤之,或(sì,觀察,偵候)候見澗而箝之,其事用抵巇。

引用能鉤引人說出實情的言辭,通過恭維來箝制他們。使用鉤箝的話,這個說辭呢,要忽而表示認同,忽而表示反對(以便了解對方的真實意圖)。那些以鉤箝之術仍沒法控制的對手,或者先徵召他,而後沉重其負累;或者先沉重以負累,而後敗壞他;或者通過沉重其負累來敗壞他,或者通過敗壞他來沉重其負累。(將欲毀之,必重累之;將欲踣之,必高舉之。)它的使用方法是,或者通過錢財貨物、美玉、珠寶、璧玉絲絹和美女以侍奉對方;或者衡量他的能力並通過建立威勢以鉤引對方;或者伺機尋找對方的漏洞來箝制對方,以上辦法要結合「抵巘」來運用。

將欲用之於天下,必度權量能,見天時之盛衰,(制,裁也。裁決,決斷)地形之廣狹、岨嶮之難易,人民、貨財之多少,諸侯之交孰親、孰疏、孰愛、孰憎,心意之慮懷。審其意,知其所好惡,乃就說其所重,以飛箝之辭,鉤其所好,以箝求之。

假如要將飛箝之術運用到治理天下,一定要先揣度衡量諸侯的能力,觀察天時是否助該國的興盛或者衰敗(國家命運的發展趨勢),判斷該諸侯國地形的寬窄、山川險阻和平易,掌握該諸侯國人口、財富的多少,了解該諸侯的交往對象中親近誰、疏遠誰、愛護誰、憎恨信,諸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和意圖。詳究諸侯的意圖,知道了他的喜好和憎惡,然後針對其重視和關心的問題進行遊說,用「飛箝」之類的言辭,引出其喜好所在,以「箝制」的方法去營求想要達成的目的。

用之於人,則量智能、權材力、料氣勢,為之樞機。飛以迎之、隨之,以箝和之,以意(疏導)之,此飛箝之綴也。用之於人,則空往而實來,綴而不失,以究其辭。可箝而(通「縱」),可箝而橫;可引而東,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雖覆能復,不失其(標準)

對人使用飛箝之術時,就要先衡量對方的能力,權衡對方的才幹和實力,度量對方的氣勢,把對對方的充分了解作為與之相處的關鍵。通過恭維的方式去迎合他、隨順他,用箝制的方式來調和他與我們之間的心理距離(使雙方相互適應、協調),以意願去疏導他,這就是運用飛箝的方式來聯結。對人使用飛箝之術時,要先用讚揚、稱頌的空話去讚譽對方,使對方暴露出實情,然後與之聯結,以探究其言辭中的真意。如此一來,就可以箝制住對方,可使他合縱,也可以使他連橫;可引導他向東,可引導他向西;可引導他向南,可引導他向北;可以引導他一反舊策,也可以引導他恢復舊策,即便是恢復了舊策還能讓他執行新策,無論怎麼樣也脫離不了我們既定的標準。

鬼谷子-抵巇

物有自然,事有合離。有近而不可見,有遠而可知。近而不可見者,不察其辭也;遠而可知者,反往以驗來也。巇者,罅也;罅者,澗也;澗者,成大隙也。巇始有(預兆;跡象),可(抵,擠也)而塞,可抵而(退;退卻),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控制)。此謂抵巇之理也。

萬物有它的自然發展規律,萬事有聚散合離的法則。有的近在咫尺卻不可看透,有的遠在天邊卻了如指掌。近在咫尺卻不可看透,是因為沒有考察對方的言辭;遠在天邊卻能了如指掌,是因為能夠從對過往歷史的經驗而推驗未來。巘(微小的縫隙),發展下去就是縫罅(細小的裂痕);罅(細小的裂痕),發展下去就是澗(裂溝);澗(裂溝),任其發展就會發展成大的分裂。微小的縫隙剛剛出現跡象時,通過抵消(由於作用相反而互相消除)使其閉塞,通過抵消使其消退,通過抵消使其停止,通過抵消使其隱匿,通過抵消使其得以控制。這就是抵巘之術的原理。

事之危也,聖人知之,(猶將,多用於疑問句)保其身。因化說事,通達計謀,以識細微。經起秋毫之末,揮之於太山之本。其施外,(事物發生前的徵候或跡象,預示)萌牙櫱之謀,皆由抵巇。抵巇(通「止」)隙,為道術用。

事情出現危險,聖人了解情況之後,將保全其自身。根據情況的變化來談論事情,通達計策謀劃,以便於認識細微縫隙產生的原因。(事情)經常在初起時如秋毫之末那樣微小,發展起來就可以發揮出撼動泰山根基的效果。施策於外,出現徵兆且尚處於萌芽狀態時的謀劃,都由抵巇來完成。通過抵消微小的縫隙來止住分裂,是對規律和方法的運用。

天下紛(背離;違背),上無明主,公侯無道德。則小人讒賊(指好誹謗中傷殘害良善的人),賢人不用;聖人竄匿,貪利詐偽者作;君臣相(奇怪、懷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離散,乖亂(謂不守禮法,胡作非為)反目,是謂萌牙巇罅。聖人見萌牙巇罅,則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則抵而塞之;不可治,則抵而(獲取)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顛覆;滅亡)之。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諸侯相抵,不可勝數;當此之時,能抵為(古代崇右,故以右為上,為貴,為高)

天下人紛紛背離,朝堂之上沒有賢明的君主,公侯缺乏道德約束。那麼小人就喜好誹謗中傷殘害良善,賢能之人也不會被任用;聖智之人逃匿躲藏起來,貪贓枉法、弄虛作假者興風作浪;君臣之間互相猜疑,國家綱紀土崩瓦解而導致各種勢力互相攻伐交戰;父子離散,不守禮法且互相反目成仇,這稱之為「初生的裂縫或裂痕」。當聖智之人看到初生的裂縫或裂痕時,就以法令制度來抵消。當世道還可以治理時,就通過抵消的方式堵塞縫隙。如果亂到不可以治理,就採用抵消的方式使其崩潰,然後重建一個新的秩序。或以抵消的方法達到彌補縫隙的目的,或以抵消的方法達到取而代之的目的;或通過抵消使其恢復原狀,或通過抵消將其顛覆重塑。五帝時代的政治,是以抵消來填塞縫隙;三王時代的治理,是以抵消來得到天下。諸侯之間互相征伐,其次數之多已無法統計;當此(動亂)之時,能運用抵消是為上策。

自天地之合離終始,必有巇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闔,能用此道,聖人也。聖人者,天地之使也。世無可抵,則深隱而待時;時有可抵,則為之謀。此道可以上合,可以(通「斂」,收聚;收斂)下;能(順;順應)能循,為天地守神。

自天地有離合、始終以來,必定有巇隙相隨,不可不留心觀察。用捭闔之術觀察,又能運用抵巘的規律解決問題的,就是聖智之人了。所謂聖智之人,乃是天地的使者。世間沒有巇隙可以抵消,就深藏隱居起來等待時機;當出現巇隙可以抵消時,就為之謀劃。這種方法可以幫助與君主結合,也可以幫助收斂臣下;能順應規律和遵循規律,是為天地的守護神。

鬼谷子-內揵

君臣上下之事,有遠而親,近而疏;(留)之不用,去之反求;日進前而不(駕馭),遙聞聲而相思。事皆有內揵(內,通「納」,接納,採納;揵,連接。內揵的意思是接納後聯結)(表示歷來如此,相當於「向來」)本始(本初)。或結以道德,或結以黨友,或結以財貨,或結以采色。用其意,欲入則入,欲出則出;欲親則親,欲疏則疏;欲就則就,欲去則去;欲求則求,欲思則思。若蚨母之從子也,出無間,入無(縫隙),獨往獨來,莫之能止。

君臣、上下之間的事情,有的身遠卻關係親密,有的身近卻關係疏遠;有的留下之後卻不被任用,有的離開之後卻反被四處詔求。有的每天在君主面前侍奉卻不能駕馭君主,有的只是君主遙聞其名便被君主朝思暮想。事情都存在接納後聯結,素來結交於本初。(君臣結交,)有的靠道德相結交(對一些愛好道德仁義並想用仁義來治國的君主,就要以講道德仁義來結交他,這不是投其所好,而是讓他覺得你能幫助他),有的靠朋黨相結交(對一些喜歡建立自己心腹的人才隊伍的君主,要以與他結黨成為他的心腹的方式來結交他,以得到他的信任),有的靠錢貨相結交(對一些愛財喜歡奇珍異寶的君主,就送給他們金銀財寶,以接近他們,並得到遊說對方和任用的機會),有的靠采色相結交(對一些喜歡聲色犬馬愛好美色的君主,就送給他們美女、歌舞、玩物等滿足他們的愛好。對方收到這些,在內心裡就接納了你,你也就獲得了遊說或任用的機會)。只要摸准了君主的心意並且迎合其意,那麼想入政就能入政,想出世就能出世,想親近君主就能親近,想疏遠君主就能疏遠,想留下就能留下,想離去就能離去,想被徵召就被徵召,想被思念就被思念,就像用青蚨母子之血可以相互招引一樣,可以把君主吸引得無間無隙,這樣就可以在宮廷中獨往獨來,沒有人能夠阻止。

內者,進說辭也;揵者,揵所謀也。欲說者,務隱度;(計,謀也。商議;謀劃)事者,務循順。陰慮可否,明言得失,以御其(意向、抱負、決心)(將,將要。表未來)(lài,慰勞;勸勉)應時,以合其謀。詳思來揵,往應時當也。

所謂「內」,就是進獻說辭使君主採納;所謂「揵」,就是使君主聯接自己的謀略。想要遊說君主,務必先悄悄地揣測君主的心意;為君主謀劃事情的時候,務必順著君主的心意。暗中分析我們的謀略是否可行,向君主公開言明謀略的優劣得失,以此來駕御君主的志向。將要勸勉君主時候應該選擇適當的時機,使謀略與君主的心意相合。詳細思考之後再來求聯接,這樣往往既符應君主的心意又符合當前形勢。

夫內有不合者,不可施行也。乃揣切時宜(當時的需要或潮流),從便(biàn,有利於,有益於)所為,以求其變。以變求內者,若(古稱鑰匙)取揵。言往者,先順辭也;說來者,以變言也。善變者審知地勢,乃通於天,(依然,順,按照)化四時;使鬼神,合於陰陽,而(統治;主管)人民。見其謀事,知其志意;事有不合者,有所未知也。(和睦,和諧,融洽)而不結者,陽親而陰疏;事有不合者,聖人不為謀也。

這進獻的說辭有不符合君主心意的,就不可以付諸施行。於是揣摩並切合當時的形勢,從有利於君主實施的角度出發,以求能採用多種靈活變通的方式。要做到以靈活變通的方式來求得君主的接納,就要像用鑰匙打開鎖一樣。(遊說過程中,)凡是談論過去的事情,要先順著對方的言辭;凡是談論未來的事情,要採用變通的言辭。善於應變的人要詳究各國地理和形勢,精通於天文,以順應四時變化的方式行事;只有這樣才能使喚鬼神,契合於陰陽變化的規律,從而主導天下人民。見到君主所謀劃的事情,就能推知他的意圖;事情有不合君主之意的,是因為某些情況我們還沒有了解清楚。彼此表面和睦但得不到對方聯接的,是因為表面上看起來親密但實際上卻很疏遠,事情又與對方的心意不相符,(這種情況下,)聖智之人是不會為之謀劃的。

故遠而親者,有陰德也;近而疏者,志不合也;就而不用者,策不得也;去而反求者,事中來也;日進前而不御者,施不合也;遙聞聲而相思者,合於謀以待決事也。故曰:不見其(相似;像)而為之者,見(抵觸,不順從);不得其情而說之者,見(責怪;非難;反對)。得其情,乃制其術。此用可出可入,可揵可開。故聖人立事,以此先知而揵萬物(宇宙間的一切事物)

所以有的身遠卻關係親近,是因為暗中得到君主賞識;有的身近卻關係疏遠,是因為與君主志向不合;有的留在君主身邊卻得不到任用,是因為他的策劃沒得到實際效果;有的離開君主卻反而被詔求,是因為他所謀劃的事後來應驗了。有的每天在君主面前侍奉卻不能駕御,是因為其措施不合君主心意;有的距離遙遠只聽到名聲就被君主思念,是因為其謀略與君主心意相合,君主正等待他前來決斷大事。所以說:沒有看到雙方類似之處時就去遊說的人,一定會被抵觸;沒有了解對方真實情況時就去遊說,必定會被非難(責備)。得充分了解了對方的真實情況,才能夠制定內揵之法。如此運用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出入朝廷,就可以輕易地與君主聯接並使其打開心扉。所以聖智之人能成就事業,就是在知悉客觀情況的基礎上再去聯接萬物。

由夫道德、仁義、禮樂、忠信,計謀先取《詩》《書》,混說損益,議論去就。欲合者用內,欲去者用外。外內者,必明道數。揣策來事,見疑決之。策而無失計,立功建德。

(遊說時)要順合道德、仁義、禮樂、忠信,計策謀劃要先引用《詩經》和《尚書》中的話來驗證自己的思路,再綜合分析利弊得失,最後再決定是離去還是留下。想要結合君主,就要留在核心圈內輔佐;想要離開君主,就要到外部去為其效力。無論是留在核心圈內輔佐還是到外部去為其效力,都必須明白其中的規律和技巧。這樣才能揣度策劃未來的事情,遇到疑難之事進行決斷。在策劃時只有做到不失算,才能不斷建立功業和積累德政。

治名(為政有成績而獲得的好名聲)(産,生也)(事業;功業),曰揵而內合。上暗不治,下亂不(同「悟」),揵而反之。內自得而外不留,(同「悅」,愉快)而飛之。若命自來,己迎而御之。若欲去之,(依靠;憑藉)(等候,等待)之。環轉因化,莫知所為,退為大(法制,準則)

為了謀求為政有成績的好名聲而入仕建立功業,這叫作聯接君主並從內心與之結合。如果上面昏庸不能治理,下面作亂而君主不能夠有所省悟,我們就要用謀略聯接君主並使他返歸正道。如果碰到那種自視甚高、剛愎自用而聽不進外人意見的,我們不妨通過取悅和恭維來逐步說動他。如果君主親自頒發命令來召己,就要先迎合然後再設法逐步駕御他。如果自己想要離開君主,就藉助危機等待脫身良機(如三國赤壁之戰時,徐庶借幫助曹操平定北方叛亂的理由脫離險地,避免了災禍)。要像圓環一樣隨著情況的變化而變化,沒有誰知道你想要幹什麼,這就是全身而退的大法則了。

鬼谷子-反應

古之大化(謂化育萬物)者,乃與無形俱生。反以觀往,(同「復」,重、再)以驗來;反以知古,覆以知今;反以知彼,覆以知己。動靜虛實之(事物的規律、意旨),不合於今,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覆者,聖人之意也,不可不察。

古時候化育萬物之人,是與無形的「道」共生的。他們回顧過去,再來驗證將來;考察歷史,再來把握現在;了解對方,再來返照自己。對於動靜、虛實的原理,如果不符合於當今的情況,就要反過來在前人的歷史經驗中探求。任何事物又需要反覆探求,才能得到答案,這是聖智之人的思維方式,不可不仔細考察。

人言者,動也;己默者,靜也。(經由;透過)其言,聽其辭;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應必出。言有(摹擬、效法),事有(譬喻)。其有象比,以觀其(中,間)。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辭也。以無形求有聲,其釣語合事,得人實也。其猶張置網而取獸也,多張其會而(通「伺」,偵察,觀察)之。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釣人之網也,常持其網驅之。

別人侃侃而談,是動;自己沉默傾聽,是靜。透過對方的話,聽他話中透露的真實想法;話中有前後矛盾或不合情理的地方,通過反駁和追問來探求其情,從其反應中必定能探求出。說話可以模仿,事物可以類比;透過象和比的手法,來觀察其後要說的話。「象」就是模仿事物,「比」就是用同類的言辭來做類比。採用象、比手法皆不直說,可以在無形之中獲得對方回應。用象、比之詞引誘對方說話,如果和現實相符,可以獲知對方的實情。其像張開網捕野獸一樣,在野獸出沒的地方多設一些網,伺機等侯著野獸落網。針對對方使用的方法只要合事理,對方自然會暴說出真情,這就是「釣」人實情的網,應經常持這樣的「釣」人之網去驅使別人。

其不言無比,乃為之變。以象動之,以(通「赴」,往,去)其心。(古同「現」,出現,顯露)其情,隨而牧之。己反往,彼(重、再)來,言有象比,因而定(根據,依據)(zhòng,謹慎)之,(乘其不備,偷偷地進攻)之,反之,(審察;查核)之,萬事不失其辭。聖人所誘愚智,事皆不疑。故善反聽者,乃變鬼神以得其情。其變當也,而牧之(詳細,周密)也。牧之不審,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審。

(如果)其沉默不言或言辭中沒有使用類比,就要為之改變談話方式。用「模仿」的手法來打動對方,是言辭暗合對方內心的想法,等對方顯露出真情,進而主導對方。己往彼來,言辭之中有「模仿」和「類比」(以探察對方的底細),因而奠定談話的基礎。首先自己的言談舉止要十分謹慎,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意圖;其次通過突然發問的方式,不給對手任何巧言令色、掩蓋事實的機會;然後在談話過程中不時地反駁對方話語中的有前後矛盾或不合情理的地方,以探求真情;最後要不時地採取順從談話對手的方式,以查核出導致他話語中出現自相矛盾的內容的原因;像這樣進行探究,任何事情都可以從對方言辭中察知。聖智之人用這種方法誘導愚者或智者,所獲皆為實情,任何事情都不會有疑惑。所以善於用「反聽」的方法探察對方的人,通常能夠用鬼神莫測的多變手段來探得對方的情況。隨機應變的方法得當,就主導的詳細。主導的不詳細,得到的情況就不明了;得到的情況不明了,奠定的基礎就不詳細。

變象比,必有反辭,以還聽之。欲聞其聲反默,欲(通「脹」,脹滿)反斂,欲高反下,欲取反與。欲開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辭。同聲相呼,實理同歸。

變化著使用「象」「比」,對方一定會有「反應」的言辭,這時自己再回過頭來傾聽。想要聽對方講話,自己要先用沉默來逗引他;想讓對方膨脹,自己要先收斂;想讓抬高對方,自己要先謙下;想從對方那收穫利益,自己就要先付出。要想讓對方「敞開心扉」而露出實情,就要善於通過「象」和「比」綜合使用的辦法,來主導對方的言辭。聲音相同,彼此就會產生共鳴;雙方看法一致,就會心理契合,彼此就會走到一起。

(引入動作行為的依據;根據;憑藉)此,或因彼,或以事(君主;皇帝),或以牧(臣下;百姓;群眾)。此聽真偽,知同異,得其情詐也。動作、言默與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見其式,皆以先定為之法則。以反求覆,觀其所託。故用此者,己欲平靜以聽其辭,察其事,論萬物,別雄雌(比喻勝敗、高下、強弱)。雖非其事,見微知類。若探人而居其內,量其能,(猜度)其意也;符應不失,如螣蛇之所指,若羿之引矢。

(反聽之法)或者根據這個辦法,或者根據那個辦法,或者用來侍奉君主,或者用來主導臣下和百姓。這就需要聽出話中的真偽,了解彼此的異同,從而探得情況和詭詐之處。對方的表情動作、言談沉默與此間的出入(不符之處)、對方的喜怒都可以用這種方法窺其端倪,都通過預先奠定(做好準備)作為法則。用「反」的方式來探求和查核,觀察對方的寄託(安身)。因此使用這種方法的時候,自己需要平心靜氣地去聽取對方的言辭,考察其中的事情,論說萬物,辨別事物的勝敗、高下、強弱。雖然不是同一事物,但是可以從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中來推知有關聯的同類事。像深入到人的內心探測人一樣,藉此估量出其能力,猜度出其意圖;而這種猜度就像「符應」那樣不會失誤,像螣蛇所指禍福不差,像后羿發箭發箭必定命中那樣百驗不失。

故知之始己,自知而後知人也。其相知也,若比目之魚;其(古同「現」,出現,顯露)(使之現形,顯露,顯示)也,若光之與影也;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針,如舌之取燔骨(炙肉中的骨頭)。其與人也微,其見情也疾。如陰與陽,如圓與方。未見形,圓以道之;既見形,方以(侍奉,供奉)之。進退左右,以是(掌管)之。己不先定,牧人不正,事用不巧,是謂忘(情,謂情實。實情,情況)、失道。己審先定以牧人,策而無形容,莫見其門,是謂天神。

所以了解他人要從了解自己開始,只有了解自己之後才能了解他人。(做到自知後再)了解別人,就像比目魚相併而行那樣一絲不差;(做到自知後再)使之現形,就像陽光之下顯露影子一般,(做到自知後再)考察對方的話也能立刻捕捉到對方的真實意圖,就像用磁石取針,如同用舌頭來獲取烤肉中的骨頭一樣萬無一失。自己暴露給對方的微乎其微,而探察對方所顯露的情況卻又快又准。無論用於陰或陽的情況,圓或方的事物,都可以得心應手。在對方形跡未顯前,就用圓通的方式來引導對方說出實情;在對方形跡已顯後,不妨用方正(已定的原則)的方式來對待對方。作為君主而言,無論提升還是罷黜屬下,都可以用這種方式去掌握對方。假如事先沒有原則,不能確定方法,就無法駕馭對方。做事不先準備,就是忽略了得情的規律。先確定原則和方法,再去管理對方,所實施策略不露形跡,讓對方摸不透、抓不著我們的門路,這樣的統治者或管理者可稱為天神(那般達到難測難知的至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