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有自然,事有合離。有近而不可見,有遠而可知。近而不可見者,不察其辭也;遠而可知者,反往以驗來也。巇者,罅也;罅者,澗也;澗者,成大隙也。巇始有朕(預兆;跡象)
,可抵(抵,擠也)
而塞,可抵而卻(退;退卻)
,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控制)
。此謂抵巇之理也。
世間萬物都有它的自然發展規律,事物也都有聚散離合的法則。有的近在身邊卻難以看透,有的遠在天邊卻了如指掌。距離很近卻難以看透,是因為沒有互相考察言辭;距離很遠卻能了解得很清楚,是能夠對歷史和現狀做出深入研究,用經驗來推論將來的緣故。巇,也就是罅,小的裂縫不管,就會發展成中縫;中縫不堵,就會發展成大縫。小的裂縫則出現時,通過「抵」使其閉塞,通過「抵」使其減小,通過「抵」使具破裂停止,通過「抵」使其隱匿,通過「抵」 來取代它,這就是抵之術堵塞縫隙的基本原理。
事之危也,聖人知之,獨(猶將,多用於疑問句)
保其身。因化說事,通達計謀,以識細微。經起秋毫之末,揮之於太山之本。其施外,兆(事物發生前的徵候或跡象,預示)
萌牙櫱之謀,皆由抵巇。抵巇之(通「止」)
隙,為道術用。
當事情出現危險徵兆的時候,聖人能洞察一切,並且採取措施進行自保。在能夠自保後,聖人會順應事物的變化來談論事情,並暗中思量琢磨應對的計謀,以認識產生微隙的原因。事情初起時如秋毫之末那樣微小,發展起來就可以產生撼動泰山根基的效果。所以把德政向外推行時,在罅隙尚處於萌芽狀態時就採取謀劃,都由抵巇之術來彌補。用抵巇術堵塞縫隙,是遊說處世權術。
天下紛錯(背離;違背)
,上無明主,公侯無道德。則小人讒賊(指好誹謗中傷殘害良善的人)
,賢人不用;聖人竄匿,貪利詐偽者作;君臣相惑(奇怪、懷疑)
,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離散,乖亂(謂不守禮法,胡作非為)
反目,是謂萌牙巇罅。聖人見萌牙巇罅,則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則抵而塞之;不可治,則抵而得(獲取)
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覆(顛覆;滅亡)
之。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諸侯相抵,不可勝數;當此之時,能抵為右(古代崇右,故以右為上,為貴,為高)
。
天下人紛紛背離時,朝廷沒有賢明的君主,公侯沒有道德。則小人就會讒害聖賢,賢能之人也不會被任用。聖人逃匿躲藏起來,貪圖利益、詭詐虛偽的人興風作浪,君臣之間互相猜疑,國家綱紀土崩瓦解,以致各種勢力互相攻戰殺伐,父子離散不合,彼此反目成仇。這些就叫作 「輕微的裂痕」 。當聖人看到輕微的裂痕時,就會採取法治的手段去對付這種局面。當國家還能夠治理時,就採取措施彌補漏洞,恢復原狀。如果國家不可治理,就循其縫隙,毀掉它後再重新塑造。或用這種手法治世,或用那種手法治世;或通過「抵」使其恢復原狀,或通過 「抵」 將其重新塑造。五帝時代的政治,是以抵巇之術堵塞天下,幫其彌補漏洞。三王時代的政治,是以抵巇之術取代它,從而得到天下。當今之世,諸侯之間互相征伐,其次數之多已無法統計。在這個時候,善於運用抵巇之術者就能成功。
自天地之合離終始,必有巇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闔,能用此道,聖人也。聖人者,天地之使也。世無可抵,則深隱而待時;時有可抵,則為之謀。此道可以上合,可以檢(通「斂」,收聚;收斂)
下;能因(順;順應)
能循,為天地守神。
自天地有離合、始終以來,必定有裂隙相伴隨,我們不可不留心觀察。用捭闔之術去明察世道,又能運用抵巇之術解決問題的,就是聖人了。所謂聖人,乃是天地的使者。假如世間沒有裂隙需要抵塞,就隱居起來等待時機;當世間出現裂隙需要抵塞時,就用抵巇之術進行謀劃。這種方法可以協助君主治理國家,也可以對百姓進行督查;能夠順應和遵循自然規律來運用,是為天地的守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