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傳說

鬼谷子會算命,他算到自己會斷子絕孫,所以決定不要孩子。

可是她前腳剛算完,後腳他的妻子就懷孕了。孩子生下來後,鬼谷子勸說妻子:「把孩子埋了吧,我命中注定無子,這個孩子以後必然會死於非命,與其以後孩子受罪而死, 還不如現在處理掉更好。」

妻子知道鬼谷子算命的本事很高,相信了她的話,但是讓她埋了孩子,作為一個母親,她怎麼也下不了手,就把孩子扔到了荒山上,讓他自生自滅。

第二年的時候,沒想到妻子又懷孕生了個兒子,鬼谷子算了一卦,結果還是早夭的命運,他仍然讓妻子把孩子埋了,妻子偷偷的把孩子放在木盆里讓他順流而下,希望可以找個好人家長大。

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這種情況,夫妻二人保護措施做的很好,可偏偏不要什麼就越來什麼。妻子又懷孕了,還是生了個兒子。

鬼谷子讓妻子按老辦法處理,可是妻子說什麼都不肯了,她淚流滿面的說道:「孩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前兩次你說不要孩子了,我也沒說什麼,可是這次孩子還是來了,這就是命里註定的,我絕對不願意再拋棄我的孩子。」

鬼谷子無奈的勸妻子:「這個孩子將來不是被水淹死就是被老虎吃掉,或者被人殺掉,長不大的,還不如早些解脫。」

可是不管鬼谷子好說歹說,妻子就是不願意再拋棄孩子,鬼谷子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

鬼谷子以算命為生,因為確實算得准,他的名聲很快就打了出去,很多人都來跟他學習算命的本事,包括攪動戰國風雲的孫臏、龐涓、張儀、蘇秦等人。

16年的時光一晃而過,鬼谷子百家之師的名氣響徹南北。流浪以來,他算卦無數,沒有不準的,卻從來不給自己算卦。

相術這個東西,尤其是像鬼谷子這樣算得準的,相當於窺探天機了。如果給自己算卦,不管算的好與不好,都會影響心緒,還不如不算。更何況鬼谷子認為,他在世上只有一個妻子,根據他以前的卦象來說,那個小兒子肯定也早死了,更沒有算卦的必要了。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兒子並沒有死,在他離家出走後,妻子給兒子取名鬼豆,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鬼豆16歲生日那天,他去山裡打獵,看到一個黑乎乎小狼卡在石頭裡,心善的鬼豆把它解救出來,一看,這根本就不是小狼,而是一個人不人狼不狼的怪物。狼怪瞅了鬼豆一眼,轉身就跑了,可是還沒等鬼豆轉身離開,狼怪又跑了回來,拉著鬼豆一起跑。剛剛爬到山上,還不等喘口氣,鬼豆就看到他原來站的地方不遠處,一股洪流沖了出來,如果不是狼怪,鬼豆就沒了。

回到家後,母親告訴他:「你父親今天剛傳來書信和錢財,說你16歲年滿時會有大災大難難以度過,讓我拿錢給你辦喪事,如今你相安無事,就去京城看看你父親吧,你這麼大還沒見過他。」

鬼豆簡單收拾行裝就出發了,就快下山時,遇到了一支老虎,鬼豆嚇得急忙爬上了一旁的樹上,可是樹枝太細,根本承受不住鬼豆,不一會兒就斷了,鬼豆直接掉在了老虎的前面,鬼豆臉色煞白,心想這下完了。不料,老虎看了他一眼,忍住飢餓轉身就跑了。鬼豆很高興,他聽母親說過父親給他算的卦,他不是被水淹就是被老虎吃掉,如今他都躲過去了,以後應該一片坦途。高興之餘,他忍不住大喊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結果這一喊,直接喊來了村落邊緣過道上的土匪,抓了鬼豆,打算直接殺人搶行李,鬼豆感嘆道:「我父親算準了我會被人所殺,今日終歸難逃一劫嗎?」

土匪好奇問道:「你父親是誰?」

「鬼谷子。」鬼豆滿臉頹廢的答了一句。

土匪卻笑了:「我不殺你了,我要帶你去找你父親,他算卦從來沒失敗過,我就要讓他失敗一次。」

土匪帶著鬼豆來到京城後,找到了鬼谷子,拿著鬼豆的生辰八字讓鬼谷子算一卦,鬼谷子撇了一眼,平靜的說道:「此人命中注定有三劫,都已應驗,已不在人世了,不必再算。」

話應剛落,鬼豆急忙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鬼谷子面前叫道:「父親!」

趁著鬼谷子愣神間,鬼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鬼谷子重新算了一卦,才發現不管是那個狼怪,還是那隻老虎,都是人偽裝的,而且那兩個人正是他當年讓妻子埋掉的兩個兒子。

鬼谷子又高興又傷感的感嘆道:「我算卦確實不準。」隨後直接一把火燒了所有算卦的物品器具,從此金盆洗手。

所謂的天意並不准,只要心地善良多行善事,即使天定的厄運也能改變,這卦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了。

鬼谷子找回了其他兩個兒子,一個家庭完整了,鬼谷子要彌補他多年對妻兒的虧欠。鬼谷子的弟子將他的學問傳承了下去,稱之為鬼谷子一脈,每一代主事弟子都以鬼谷子自稱,這個稱呼成了掌門人的代號。

轉自: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40706454

八正道的修行方法

八正道,佛教名詞,亦稱八支正道、八支聖道或八聖道。意謂達到佛教最高理想境地(涅槃)的八種方法和途徑。

一、正見。

正見是對事的如實知見,出世間的正見唯有在見道者最為清凈;對宇宙人生生死,智所證知,直窺實相。

二、正思維。

正思維是指在沒有貪、嗔等煩惱情況下,依正見觀察、思維,如理地作出決定,故又稱為正欲或正志。由正思維才能做出正確之身、口、意業的行為。(身業:身不履邪徑,不染惡習,不任傷生,即不殺、不盜、不淫,則身業清靜。口業:口不妄言、綺語、兩舌、惡口,則口業清靜。意業:不貪、不嗔、不痴,則意業清靜。)

三、正語。

正語即戒止口之四惡業:1、 不妄語欺騙;2、不兩舌,搬弄是非或發表引起兩者間之憎恨、敵意及不和之言論;3、不粗惡口罵人或苛刻、酷毒之諷刺等;4、不作無意義及無利益之空談或花言巧語——綺語。不講這四種話語就是正語,我們應該講合理、真誠以及和藹可親的話。

四、正業。

正業不是正當的職業,而是正當的行為,即戒殺生、邪淫、偷盜等,行為善良,不侵害一切眾生就是正業。於修道時,在行、住、坐、卧中正念而住。

五、正命。

正命是指以合法不損害他人的謀生方式來維持生命,乃至不販賣眾生、軍火、殺生器具、醇酒、毒品或嫖賭等。若是出家眾(出家人),則如法求衣服、飲食、坐卧具、病緣醫藥、供身什物。

六、正勤(正精進)。

正精進是指精進努力離惡向善,即精進修道。這裡的正精進專指修禪定而言。正勤有四,所謂四正勤既是:1、未生善令生;2、已生善令住;3、未生惡令不生;4、已生惡令滅。

七、正念。

以世間法來說,不生邪惡之心念,稱為正念,反之則是邪念。以修行來說既是憶念正法,如菩薩道等等修行方法為正念。這個八正道中的正念偏重於定學,既是你所修的法或境,要保持它,稱為正念;如果沒辦法保持它,既是失去正念。

八、正定。

正定指心一境性,不向外馳散。禪定時的用心不外兩種情況:1、止(三摩地)。即入定,心一境性,並非不起念,而是心念保持在單一之定境中;2、觀(毗婆舍那)。於定中起智慧,用佛法觀察實相。修「止」能暫伏煩惱,但不能除去煩惱;修「觀」則能除去所對治的煩惱。

轉自:

https://baike.baidu.com/item/八正道/196662

https://baike.baidu.com/item/三業/2999608

黃石公-下略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則據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憂者,則享天下之樂;能救天下之禍者,則獲天下之福。故澤及於民,則賢人歸之;澤及昆蟲,則聖人歸之。賢人所歸,則其國強;聖人所歸,則六合(指上下和東西南北,泛指天下)(同,合會也)(招來)賢以德,(招引)聖以道。賢去,則國微;聖去,則國乖。微者,危之階;(背離,違背,不和諧)者,亡之徵。

能夠匡扶天下於危亡的人,就能佔據天下的安寧;能夠祛除天下於憂患的人,就能享有天下的快樂;能夠拯救天下於災難的人,就能獲得天下的福祉。所以能遍施恩澤於廣大人民,賢人就會歸附他;能遍施恩澤於昆蟲萬物,聖人就會歸附他。賢人一旦前來歸附,那麼國家就會強盛;聖人一旦前來歸附,那麼天下就會和合。欲招來賢人須依靠施行德政,欲招引聖人須憑藉躬行正道。賢人離去,國家就會衰微;聖人離去,國家就會混亂。國家衰微,是走向危險的階梯;國家混亂,是陷於滅亡的徵兆。

賢人之政,降人以體;聖人之政,降人以心。體降可以圖始,心降可以保終。降體以禮,降心以樂。所謂樂者,非金石絲竹也;謂人樂其家,謂人樂其族,謂人樂其業,謂人樂其都邑,謂人樂其政令,謂人樂其道德。如此君人者,乃作樂以節之,使不失其和。故有德之君,以樂樂人;無德之君,以樂樂身。樂人者,久而長;樂身者,不久而亡。

賢人的政治,是使人在行動上做到服從;聖人的政治,是使人從內心處做到順從。使人在行動上服從,可以謀劃開創事業;使人從內心處做到順從,可以確保善始善終。使人在行動上服從依靠的是禮,使人從內心處順從依靠的是樂。所謂樂,並非是指金、石、絲、竹這一類樂器,而是指人們喜愛他們的家庭,是指人們喜愛他們的宗族,是指人們喜愛他們的職業,是指人們喜愛他們所居住的城邑,是指人們擁護國家的政令,是指人們樂於講究道德。這樣治理國家的君主,就能推行樂教來節制人的行為,使人們不喪失和諧的關係。所以,有道德的君主,總是用樂人的方式來使人們快樂;無道德的君主,總是用樂己的方式來使自己快樂。使人們快樂的,國家長治久安;使自己快樂的,國家不久就會滅亡。

釋近謀遠者,勞而無功;釋遠謀近者,佚而有終。(通「逸」,安逸)政多忠臣,勞政多怨民。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殘滅之政,累世受患;造作過制,雖成必敗。

舍近圖遠的人,必定勞而無功;舍遠圖近的人,必定安逸而有善終。安逸的政治,就會出現眾多忠臣;繁苛的政治,就會產生許多怨民。所以說,追求向外擴張領土的,內政必然荒廢;致力於廣施恩德的,國勢就會強盛。能保有自己所當擁有的,就平安無事;貪圖他人所擁有的,就會受到傷害。殘殺毀滅的政治,世世代代都會遭受禍患。所作所為超越了限度,即便暫時成功,但最終必將會失敗。

( 通「赦」,免罪或免罰;釋放)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順;逆者亂之招,順者治之要。

赦免自己而去教訓他人的,他人會逆反;先端正自己再去教化他人的,他人會順服。他人逆反乃是招致禍亂的根源,他人順服乃是安定國家的關鍵。

道、德、仁、義、禮,五者一體也。道者,人之所蹈;德者,人之所得;仁者,人之所親;義者,人之所宜;禮者,人之所(通「履」,個人的行為操守)。不可無一焉。故夙興夜寐,禮之制也;討賊報仇,義之決也;惻隱之心,仁之發也;得己得人,德之路也;使人均平,不失其所,道之化也。

道、德、仁、義、禮,五者是一個整體。道是人們所應該遵循的宇宙自然規律,德是人們順應自然規律行事而使欲求得到滿足,仁是人們相互之間所應該保持的親密,義是人們所應當去做的公正合宜的事情,禮是人們所應該遵循的行為規範。這五者缺一不可。所以人們早起晚睡,這是受禮的約束;討賊報仇,這是出於義的決斷;同情憐憫之心,是發自於仁的本性;使自己和他人的欲求都獲得滿足,這是施行德的途徑;使人均齊平等,各得其所,這是推廣道的教化。

出君下臣名曰命,施之竹帛名曰令,奉而行之名曰政。夫命失,則令不行;令不行,則政不正;政不正,則道不通;道不通,則邪臣勝;邪臣勝,則主威傷。

由君主下達給臣下的指示叫作「命」,把它書寫在竹帛上叫作「令」,遵照命令執行叫作「政」。這「命」如果有失誤,「令」就無法推行;「令」不能推行,「政」就不能得到匡正;「政」不能得到匡正,那麼治國之「道」就會行不通;治國之「道」行不通,那麼姦邪之臣就會佔據上風;姦邪之臣佔據上風,那麼君主的威勢必會受到損傷。

千里迎賢,其路遠;致不肖,其路近。是以明王舍近而取遠,故能全功;尚人,而下儘力。

千里之外去迎聘賢人,路途十分遙遠;但招引姦邪之徒,路途卻很近便。所以,英明的君王寧願舍近而求遠,因而能保全功業。尊尚賢人,屬下便會儘力。

廢一善,則眾善衰;賞一惡,則眾惡歸。善者得其祐,惡者受其誅,則國安而眾善至。

廢棄一個好人,那麼眾多好人都會悲觀喪氣;獎賞一個壞人,那麼其他壞人就會紛至沓來。好人好事得到保護,壞人壞事受到懲治,國家就會安定,而大量的好人好事便會湧現。

眾疑無定國;眾惑無治民。疑定惑還,國乃可安。

民眾都心存疑慮,那麼就不會有政治安定的國家;民眾都困惑不解,那麼就不會有奉公守法的人民。只有祛除疑慮,澄清困惑,國家才會安寧。

一令逆則百令失;一惡施則百惡結。故善施於順民,惡加於凶民,則令行而無怨。使怨治怨,是謂逆天;使仇治仇,其禍不救。治民使平,致平以清,則民得其所而天下寧。

一項政令違背常理,其他政令也會難以收效;一樁壞事得到推行,其他壞事就會隨之彙集。所以,善政施加於順從的人民,酷政施加於兇惡的人民,那麼政令便能順利推行,人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用人民怨恨的辦法去治理懷有怨恨的人民,這叫作悖天逆理;用人民仇恨的辦法去治理懷有仇恨的人民,所招致的災禍將無法挽救。治理人民要做到公平,而要實現公平,政治就必須清明。這樣人民就能各得其所而天下太平安寧。

犯上者尊,貪鄙者富,雖有聖王,不能致其治。犯上者誅,貪鄙者拘,則化行而眾惡消。清白之士,不可以爵祿得;節義之士,不可以威刑脅。故明君求賢,必觀其所以而致焉。致清白之士,修其禮;致節義之士,修其道。而後士可致,而名可保。

犯上作亂的人尊貴,貪婪卑鄙的人富足,這樣的話,那麼即使有聖明的君主,也不能把國家治理好。犯上作亂的人受到誅戮,貪婪卑鄙的人受到拘禁,那麼教化才可以得到推行,種種邪惡的人和事才會消失。品行高潔的人,不可以用爵祿加以收買;具有節操道義的人,不可以用威刑加以脅迫。所以,英明的君主徵求賢人,一定要根據他們的志向旨趣而加以羅致。羅致品行高潔的人,要講究禮儀;羅致有節操道義的人,要講究道義。然後賢士才可以羅致得到,而君主的英名才能夠得到保全。

夫聖人君子,明盛衰之源,通成敗之端,審治亂之機,知去就之節。雖窮不處亡國之位;雖貧不食亂邦之祿。潛名抱道者,時至而動,則極人臣之位;德合於己,則建殊絕之功。故其道高而名揚於後世。

那些聖人君子,能明察盛衰興亡的根源,通曉成敗得失的發端,洞悉治亂安危的關鍵,了解進退去就的時機。即使困苦也不做行將滅亡之國的官吏,即使貧寒也不領取混亂衰敗之邦的俸祿。隱名埋姓、胸懷興邦治國之道的人士,時機成熟才會有所行動,因而能位極人臣;遇到志向和德行與自己相合的君主,便能建立殊世的功勛。所以他們的謀略高明而得以名揚後世。

聖王之用兵,非樂之也,將以誅暴討亂也。夫以義誅不義,若決江河而(澆灌)(小火、火把)火,臨不測而擠欲墮,其克必矣。所以優遊恬淡而不進者,重傷人物也。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惡之;不得已而用之,是天道也。夫人之在道,若魚之在水;得水而生,失水而死。故君子者常畏懼而不敢失道。

聖明的君主興兵打仗,並不是愛好它,而是用它來誅伐殘暴、平息叛亂。以正義誅討非正義的戰爭,就好比決江河之水去澆滅微弱的火光,靠近無底深淵去推擠一個搖搖欲墜的人,其贏得勝利乃是必然的。聖王之所以悠閑恬靜而不急於進擊,是不願過多地損傷生命和財物。這用兵打仗,是不吉祥的事物,天道是厭惡的;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動用戰爭手段,這才是順乎天道的。這人處於大道的衍化之中,就如同魚兒生活在水中,遇到水而生,離開水而死。所以君子要時時心存敬畏而不敢失道。

豪傑(倚仗權勢橫行一方的人)秉職,國威乃弱;殺生在豪傑,國勢乃竭;豪傑低首,國乃可久;殺生在君,國乃可安。四民用虛,國乃無儲;四民用足,國乃安樂。

倚仗權勢橫行一方的人掌握職權,國家的威望就會被削弱;生殺大權操縱在這些倚仗權勢橫行一方的人手中,國家的勢力就會趨於衰竭。這些倚仗權勢橫行一方的人俯首聽命,國家才可以長治久安;生殺大權由國君掌握,國家才可以保持安寧。士農工商日用匱乏,國家就沒有儲備;士農工商日用富足,國家也才能安樂。

賢臣內,則邪臣外;邪臣內,則賢臣斃。內外失宜,禍亂傳世。

賢臣在朝廷中,姦邪之臣就會被疏遠在外;姦邪之臣在朝廷中,賢臣就會被置於死地。內外失宜,禍亂就會無止境地蔓延。

大臣(類似;好像)主,眾奸集聚;臣當君尊,上下乃昏;君當臣處,上下失序。

權臣好似人主一般,群奸就會藉機聚集;臣屬被當成人君那樣受到尊崇,上上下下便會昏昧不明;人君被當成臣屬那樣處置,上上下下就會失去秩序。

傷賢者,殃及三世;蔽賢者,身受其害;嫉賢者,其名不全;進賢者,福流子孫。故君子急於進賢,而美名彰焉。

傷害賢人的,禍殃會延及子孫三代;障蔽賢人的,自身會受到損害;嫉妒賢人的,其名聲便不能保全;舉薦賢人的,福祉流布子孫後代。所以君子都熱心於舉薦賢人,而得以美名顯揚於世。

利一害百,民去城郭;利一害萬,國乃思散。去一利百,人乃慕澤;去一利萬,政乃不亂。

使一人獲利而使百人遭害,人民就會離開城郭;使一人得利而使萬人受害,國家就會人心思散。除掉一人而讓百人得利,人們就會思慕他的恩澤;除掉一人而讓萬人得利,政治就不會發生動亂。

黃石公-中略

夫三皇無言而化流四海,故天下無所歸功。帝者,(相承;繼承)(仿效,效法)地,有言有令,而天下太平;君臣讓功,四海化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故使臣不待禮賞有功,美而無害。王者,制人以道,降心服志,設矩備衰,四海會同,王職不廢,雖有甲兵之備,而無斗戰之患。君無疑於臣,臣無疑於主,國定主安,臣以義退,亦能美而無害。霸者,制士以權,結士以信,使士以賞;信衰則士疏,賞虧則士不用命。

三皇(指天皇、地皇、人皇)默默無言,但其教化卻流佈於四海,所以天下的人不知道應把教化的功勞歸屬給何人。為帝者,順承天、效法地,設教施令,因此使得天下太平;君臣互相推讓功勞,四海之內教化大行,黎民百姓卻不知其中的緣由。所以役使臣僚不必依靠禮法和賞賜功勞,就能夠使君臣之間和美無間。為王者,運用道德統御人們,讓之心悅誠服,制定各種法規以預防世道衰敗,天下諸侯定時前來朝覲天子,王廷(朝廷)的官職不形同虛設,雖然擁有軍備,但卻沒有戰爭的禍患。君主對臣僚不疑心,臣僚對君主也無疑心;國家穩定,君主安寧,臣下功成身退,適時退休頤養天年,君臣之間也能和睦美滿而不互相傷害。為霸者,利用權術來駕馭士人,以信任來結交士人,靠獎賞來役使士人。信任降低,士人就會疏遠君主;獎賞少了,士人就會不肯效命。

《軍勢》曰:「出軍行師,將在自專;進退(指國內或朝廷內)御,則功難成。」

《軍勢》說:「出兵打仗,將帥貴在擁有機斷行事的權力;如果進退都受朝廷內的掣肘牽制,那麼就難以取得成功。」

《軍勢》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希求,謀求)趨其利,愚者不顧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此軍之微權也。」

《軍勢》說:「使用有智謀的人,使用勇敢的人,使用貪婪的人,使用愚笨的人,其方法各有不同。有智謀的人樂於建功立業,勇敢的人喜歡實現自己的志向,貪婪的人熱衷於追求利祿,愚笨的人不顧惜自己的性命。根據他們的實際情況而分別加以利用,這是治軍用人方面高深莫測的權術。」

《軍勢》曰:「無使辯士談說敵美,為其惑眾;無使仁者主財,為其多施而附於下。」

《軍勢》說:「不要讓能言善辯的人談論敵人的優勢,因為這樣會蠱惑擾亂人心;不要讓宅心仁厚的人主管財物,因為他會濫施財物以討好迎合下屬。」

《軍勢》曰:「禁巫祝(古代稱事鬼神者為巫,祭主讚詞者為祝;後連用以指掌占卜祭祀的人),不得為吏士卜問軍之吉凶。」

《軍勢》說:「軍中要禁絕巫祝,不准他們為官兵占卜軍隊的吉凶禍福。」

《軍勢》曰:「使義士不以財。故義者不為不仁者死,智者不為暗主謀。」

《軍勢》說:「使用俠義之士不能依靠錢財。」因為俠義之士不會為不仁不義之人去效死,明智之士不會為昏聵的君主出謀劃策。

主不可以無德,無德則臣叛;不可以無威,無威則失權。臣不可以無德,無德則無以事君;不可以無威,無威則國弱,威多則身蹶。

君主不能沒有道德,沒有道德臣屬就會背叛;不可以沒有威儀,沒有威儀就會喪失權力。臣僚不能沒有道德,沒有道德就無法侍奉和輔佐君主;不可以沒有威勢,沒有威勢國家就會遭到削弱,但是如果威勢過於膨脹,也會讓自己栽跟頭。

故聖王御世,觀盛衰,度得失,而為之制;故諸侯二師,方伯(殷周時代一方諸侯之長)三師,天子六師。世亂,則叛逆生;王澤竭,則盟誓相誅伐。德同勢敵,無以相傾,乃攬英雄之心,與眾同好惡,然後加之以權變。故非計策無以決嫌定疑;非譎奇無以破奸息寇;非陰謀(暗中策劃)無以成功。

因此聖王統御天下,觀察世道的盛衰,衡量政治的得失,從而根據實際情況制定相應的措施。所以諸侯擁有二師,方伯擁有三師,天子擁有六師。天下動亂之際,就會產生叛逆;君主的恩澤枯竭,諸侯之間的結盟和攻伐就會出現。如果兩個諸侯之間的道德優劣相同、實力勢均力敵,那麼他們就沒有辦法互相傾軋,然後就要積極地收攬英雄豪傑之心,與眾人同好共惡,然後再使用權術以隨機應變。所以不經過運籌策劃,就沒有辦法裁決疑惑難明的事情;不採取詭詐奇譎的手段,就沒有辦法打擊奸人消滅敵寇;不暗中策劃,就沒有辦法取得成功。

聖人體天,賢者法地,智者師古,是故《三略》為衰世作。《上略》設禮賞,別奸雄,著成敗;《中略》差德行,審權變;《下略》陳道德,察安危,明賊賢之咎。故人主深曉《上略》,則能任賢擒敵;深曉《中略》,則能御將統眾;深曉《下略》,則能明盛衰之源,(知道,知悉)治國之紀。人臣深曉《中略》,則能全功保身。

聖人能夠體察天之道,賢人能夠取法地之理,智者能夠以古人為師。因此,《三略》一書是專門為衰亂的時代而作的。其中《上略》主要講述設置禮賞、辨識奸雄、昭示成敗之源的道理。《中略》主要闡述區分德行,審達權變。《下略》則主要是闡述道德,體察安危,揭示迫害賢德之人的罪過。因此,做君主的深通《上略》,就能夠任用賢人,制服敵人;深通《中略》,就能夠駕馭將帥,統轄士眾;深通《下略》,就能夠明察盛衰興亡的根源,知悉治理國家的原則。做臣子的深通《中略》,就能夠成就功業,保全性命。

夫高鳥死,良弓藏;敵國滅,謀臣亡。亡者,非喪其身也,謂奪其威,廢其權也。封之於朝,極人臣之位,以顯其功;中州善國,以富其家;美色珍玩,以說其心。

這高飛的鳥兒死光了之後,好的弓箭就會被收藏起來;敵對的國家滅亡了之後,謀臣就會被消滅。所謂消滅,並不是指消滅他的肉體,而是指剝奪他的威勢,廢止他的權力。在朝廷上對他進行封賞,給予他極尊貴的爵位,以此來彰顯他的功勞;賜予中原地區好的分封國領地,使他家業殷富;賞賜珍玩和美女,使他心情快樂。

夫人眾一合而不可卒離,威權一與而不可卒移。還師罷軍,存亡之階。故弱之以位,奪之以國,是謂霸者之略。故霸者之作,其論駁也。存社稷,羅英雄者,《中略》之勢也!故世主秘焉。

這眾人一經組合,便不可倉促解散;威權一經授予,便不可倉促變動。戰事結束將帥班師回朝,這是君主權位存亡的關鍵時刻。所以要通過賜封爵位的辦法來削弱將帥的實權,通過賜予分封國領地的辦法來剝奪將帥的權柄,這就是稱霸者駕馭將帥的方略。因此為霸者的所作所為,其道理是駁雜難懂的。保全國家,網羅天下英雄,就是《中略》中所闡述的對權勢的應用!因此歷代君主都秘而不宣。

黃石公-上略

夫主將之法,務攬英雄之心,賞祿有功,通志於眾。故與眾同好,(靡,無也)不成;與眾同惡,靡不傾。治國安家,得人也。亡國破家,失人也。含氣之類,(全,都)願得其志。

統率將領的方法,務必要收攬那些英雄豪傑的心,將祿位賞賜給有功之人,將自己的志向與眾人貫通。所以,與眾人有共同的意願,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情;與眾人有共同的仇恨,就沒有打不垮的敵人。國家大治,家庭和睦,是由於獲得了人心;國家覆滅,家庭破散,是由於喪失了人心。含有氣息的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志向能得到實現。

《軍讖》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人之所助,強者怨之所攻。柔有所(布置,部署,安排),剛有所(施行;實行;推行),弱有所用,強有所(益處;好處),兼此四者而制其宜。

《軍讖》說:「柔的能制服剛的,弱的能制服強的。」柔而得當是美德,剛而不當是災禍。弱小的一方,往往容易得到別人的幫助;強大的一方,則常常會成為招致怨恨和攻擊的目標。用柔有用柔的部署方式,用剛有用剛的施行方法,用弱有用弱的妙用,用強有用強的好處。應該把這四者有機地結合起來,因情況的不同而恰當地運用。

端末未見,人莫能知。天地神明,與(1、特指人。2、選擇)推移(變化、移動或發展),變動無(規則,規律)。因敵轉化,不為事先,動而輒隨。故能圖制無(極限、止境),扶成天威,匡正八極,密定九夷。如此謀者,為帝王師。

事物的始末沒有顯現,人們就不能認識它。天地神而明之(玄妙),隨著人的選擇變化、移動或發展,其變化運動方式沒有規律。所以要根據敵情的變化而變化,不要首先發動,而要看清楚敵人的行動之後隨即採取適宜的對策。這樣就能夠圖謀制勝,無往而不利,輔佐君王樹立天威,匡正天下,安定邊遠地區。這樣運籌謀劃的人,可以成為帝王之師。

故曰:莫不貪強,鮮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聖人存之,動應事機,舒之(mǐ,同「弭」,平息,消滅)四海,卷之不盈懷,居之不以室宅,守之不以城郭,藏之胸臆,而敵國服。

所以說,凡人沒有不貪圖強大的,很少有人能安守微細(卑賤)。如果能安守微細,便可以保全自己的生命。聖人掌握了這一道理,行動起來就能順應事情發展的關鍵時機,推行開來可以平息天下,收攏起來卻不滿胸懷。安放它不必用上房屋,守護它無須依靠城郭。只要收藏胸中加以巧妙運用,就可以迫使敵國屈服。

《軍讖》曰:能柔能剛,其國彌光,能弱能強,其國彌彰。純柔純弱,其國必削。純剛純強,其國必亡。

《軍讖》上說:「既能用柔,又能用剛,國家前途就充滿光明;既能用弱,又能用強,國家威勢就愈加顯揚。單純用柔或單純用弱,國家就必然受到削弱;單純用剛或單純用強,國家就必定走向滅亡。」

夫為國之道,恃賢與民。信賢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則策無遺。所適如肢體相隨,骨節相救,天道自然,其巧無間。

治理國家的方法,是依賴賢士和人民。信任賢士如同自己的心腹,使用人民如同自己的四肢,那麼政策就不會有遺漏。行動起來就會如同四肢與軀幹一樣協調,如同骨頭與關節之間互相救應,天道自然而然,巧妙無間。

軍國之要,察眾心,施百務。

統軍治國的要旨,在於體察眾人的心理,並有針對性地施行各種妥善的措施。

危者安之,懼者歡之,叛者還之,冤者原之,訴者察之,卑者貴之,強者抑之,敵者殘之,貪者豐之,欲者使之,畏者隱之,謀者近之,讒者(審察;查核)之,毀者(還原,使如前)之,反者廢之,橫者挫之,滿者損之,歸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脫之。

處於危難的要使他得到安撫,心懷憂懼的要使他歡愉高興,背叛逃亡的要使他重新歸來,含冤受屈的要加以昭雪平反,上告申訴的要為他調查清楚,地位卑賤的要加重視,強橫不法的要加以抑制,與我為敵的要使他遭到毀滅和傷害,貪婪愛財的就多給財物,願意效力的就加以使用,怕人揭短的就予以隱諱,對有智謀的人要多多親近,對進讒言的人要予以審察,被詆毀的人要為其恢複名譽,凡是謀反的要予以剷除,凡是橫暴的要讓他受挫,驕傲自滿的要予以減損,傾心歸順的要給予招撫,已被征服的要給予妥善安置,已經投降的要加以豁免。

獲固守之,獲阨塞之,獲難屯之,獲城割之,獲地裂之,獲財散之。

獲得堅固的城池要加以守備,獲得險隘的要塞要加以阻塞,獲得難以得到的地方要駐兵屯守,獲得城邑要分賞給有功之臣,獲得土地就要分封給出力之士,獲得財物要散發給手下眾人。

敵動伺之,敵近備之,敵強下之,敵佚去之,敵(古同「凌」,侵犯,欺侮)待之,敵暴(suí,安撫)之,敵悖義之,敵睦(通「愶」,離,背離,離散)之。順舉挫之,因勢破之,放言過之,四網羅之。

敵人行動就要密切加以監視,敵人逼近就要嚴密加以防備,敵人強大就要故意向它示弱,敵人以逸待勞就要避免交戰,敵人來侵犯就要嚴陣以待,敵人暴虐就要安撫人民,敵人悖逆就要伸張正義,敵人和睦團結就要設法進行分化離間。要順應敵人的行動去挫敗它,要趁著有利的形勢去擊破它,散布假情報致使敵人犯錯誤,四面包圍將敵人一舉殲滅。

得而勿有,(積蓄,儲存)而勿守,拔而勿久,立而勿取;為者則己,有者則士,焉知利之所在!彼為諸侯,己為天子,使城自保,令士自取。

取得勝利時不要將功勞歸於自已,取得財物不要自己獨佔,攻取城池不要曠日持久,立其國之人為君而不要取而代之;決策則出於自己,有功勞則歸之將士,須知這才是真正的利益之所在啊!讓別人做諸侯,自己做天子,讓他們各自保衛城邑,各自徵收賦稅。

世能(崇尚,效法)(祖宗;祖先;自祖父以上各輩尊長),鮮能下下。祖祖為親,下下為君。下下者,務耕桑,不奪其時;薄賦斂,不匱其財;罕徭役,不使其勞;則國富而家(嬉戲,玩樂),然後選士以司牧之。夫所謂士者,英雄也。故曰:羅其英雄,則敵國窮。英雄者,國之干;庶民者,國之本。得其干,收其本,則政行而無怨。

世上的君主都能尊崇效法自己的祖先,但卻很少能以謙讓的態度對待下面的人民。崇尚效法祖先只是親親之道,以謙讓的態度對待下面的人民才是為君之道。以謙讓的態度對待下面的人民,就是要重視耕作蠶織,不侵佔農時;減輕賦稅,不使人民貧困匱乏;減少徭役,不使人民勞困疲憊。這樣,便可以做到國家富足,家庭安樂,然後再選擇賢士去管理他們。所謂賢士,就是那些英雄。所以說,能夠收羅敵國的英雄,就能使敵國陷於困窘的境地。英雄,是國家的骨幹;普通人民,是國家的根本。得到了骨幹,收穫了根本,就可以做到政令暢通而人民毫無埋怨。

夫用兵之要,在崇禮而重祿。禮崇則智士至,祿重則義士輕死。故祿(給予俸祿)賢不愛財,賞功不逾時,則下力並而敵國削。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贍以財,則士自來。接以禮,勵以義,則士死之。

用兵的要旨,在於崇尚禮節和厚施俸祿。崇尚禮節,那麼智謀之士就會歸附;厚施俸祿,那麼俠義之士就會樂於效死。因此優待賢士不要吝惜財物,獎賞功臣不要拖延時日,這樣就能使部下齊心協力而削弱敵國。用人的方法是,通過封賜爵位來尊崇他,給予財物以贍養他,如此,賢士就會自動來歸;用禮儀來接待他,用道義來激勵他,如此,賢士就會以死相報。

夫將帥者,必與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敵乃可加,故兵有全勝,敵有全囚。昔者良將之用兵,有饋簞醪者,使投諸河,與士卒同流而飲。夫一簞之醪不能味一河之水,而三軍之士思為致死者,以滋味之及己也。

身為將帥者,必須和士卒同甘苦而共安危,這才可以與敵人進行交鋒,所以用兵取得徹底勝利,敵人取得完全覆滅。昔日有一位優秀的將帥在用兵打仗時,有人送給他一壇美酒,他讓人把酒傾倒在河中,與士兵們同飲河水。一壇酒並不能使一河之水都有酒味,而三軍將士卻都願意為其拚死效力,這是因為將帥與自己同甘共苦的緣故。

《軍讖》曰: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飢。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是謂將禮。與之安,與之危,故其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以其恩(向來;從來就)蓄,謀素(和,相應也)也。故曰:蓄恩不倦,以一取萬。

《軍讖》說:「軍井還沒有鑿成,將帥不說口渴;軍帳還沒有搭好,將帥不說疲乏;軍灶還沒有做飯,將帥不說飢餓。冬天不穿皮衣,夏天不用扇子,雨天不獨自打傘,這就是做將帥的基本要求。與士卒同安樂,與士卒共危難,所以全軍上下能齊心協力而不可分離,能夠任意使用而不知疲倦,這正是因為將帥素來注重對士卒積累恩德,將帥與士卒的圖謀素來能上下相應的緣故。」所以說,將帥不斷地對士卒積累恩德,就能夠以一人贏得千萬人的擁戴。

《軍讖》曰:將之所以為威者,號令也;戰之所以全勝者,軍政也;士之所以輕戰者,用命也。故將無還令,賞罰必信,如天如地,乃可御人。士卒用命,乃可越境。

《軍讖》上說:「將帥之所以有威嚴,是由於號令嚴明;作戰之所以取得全勝,是因為軍政整飭;士卒之所以不懼怕打仗,是由於願意效命。」所以將帥一旦發布命令,就不能再收回,賞罰一定要嚴守信用,像天地一樣不可移易,這才可以統御大軍;兵士願意效命,這才可以出境作戰。

夫統軍持勢者,將也;制勝破敵者,眾也。故亂將不可使保軍,乖眾不可使伐人。攻城則不拔,圖邑則不廢,二者無功,則士力疲弊。士力疲弊,則將孤眾悖,以守則不固,以戰則奔北,是謂老兵。兵老則將威不行,將無威則士卒輕刑,士卒輕刑則軍失伍,軍失伍則士卒逃亡,士卒逃亡則敵乘利,敵乘利則軍必喪。

統領軍隊控制局勢的,是將帥;戰勝敵人奪取勝利的,是士眾。所以治軍無方的將領不能讓他統率軍隊,離心離德的軍隊不能用來攻伐敵人。這樣的軍隊若是去攻打城池則不能拔取,圖謀市鎮則難以佔領,攻城圖邑這兩者都勞而無功,那麼士眾的力量就會疲憊不堪。士眾的力量疲憊不堪,那麼將領就會陷於孤立,士眾就會悖逆抗命,用來守御則不穩固,用來作戰則潰散敗逃,這叫作帥老兵疲。帥老兵疲,那麼將領的威嚴就會喪失;將領沒有威嚴,那麼士卒就會輕視刑罰;士卒輕視刑罰,那麼軍隊就會失去秩序;軍隊失去秩序,那麼士卒就會逃亡;士卒逃亡,那麼敵人就會乘機取利;敵人乘機取利,那麼軍隊就必定走向敗亡。

《軍讖》曰:良將之統軍也,恕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日新,戰如風發,攻如河決。故其眾可望而不可當,可下而不可勝。以身先人,故其兵為天下雄。

《軍讖》說:「優秀的將領統率軍隊,是以恕己之道體貼、關懷部屬。遍施恩惠,士兵的戰鬥力就會日益增強,從事作戰如同暴風一樣迅速猛烈,投入進攻如同河水潰決一樣銳不可當。」所以,這樣的軍隊,能讓敵人望風披靡而不敢阻擋,只能束手投降而不敢存有取勝的奢望。將領能身先士卒,因此他指揮的軍隊就能稱雄於天下。

《軍讖》曰:軍以賞為表,以罰為里。賞罰明,則將威行;官人得,則士卒服;所任賢,則敵國震。

《軍讖》說:「軍隊以獎賞為表,以懲罰為里。」賞罰嚴明,將帥的威信才能樹立;選拔官佐得當,士卒就會心悅誠服;所委任的人賢明通達,敵國就會驚恐不安。

《軍讖》曰:賢者所適,其前無敵。故士可下而不可驕,將可樂而不可憂,謀可深而不可疑。士驕,則下不順;將憂,則內外不相信;謀疑,則敵國奮。以此攻伐,則致亂。夫將者,國之命也。將能制勝,則國家安定。

《軍讖》說:「賢人所歸附的國家,一定所向無敵。」所以,對士大夫要謙卑恭敬而不可驕橫簡慢,對將帥應令其愉快而不使他陷於憂慮,對於謀略要深思熟慮但不可遲疑不決。對士大夫驕橫簡慢,下屬就不會順服;將帥內心有隱憂,君王與將帥之間就會互不信任;謀略遲疑猶豫,敵國就會振奮鼓舞。在這種狀態下從事攻伐,就會招致禍亂。將帥是國家命脈之所系,將帥能克敵制勝,則國家可得安定。

《軍讖》曰:將能清,能靜,能平,能整,能受諫,能聽訟,能納人,能采言,能知國俗,能圖山川,能表險難,能制軍權。故曰:仁賢之智,聖明之慮,負薪之言,廊廟之語,興衰之事,將所宜聞。

《軍讖》說:「將領應該能清廉,能沉靜,能公平,能整肅,能接受規諫,能判明是非,能招攬人才,能博採眾議,能了解各國風俗,能通曉山川形勢,能明了險阻要隘,能控制軍隊權柄。」因此,舉凡仁人賢士的智慧,英明聖哲的謀慮,黎民百姓的言語,朝廷的議論,興衰成敗的史跡,身為將領者都應該有所了解。

將者能思士如渴,則策從焉。夫將拒諫,則英雄散;策不從,則謀士叛;善惡同,則功臣(懈怠,厭煩,厭倦);專己,則下歸咎;自伐,則下少功;信讒,則眾離心;貪財,則奸不禁;內顧,則士卒淫。將有一,則眾不服;有二,則軍無(式,法也);有三,則下奔北;有四,則禍及國。

將領能夠思求賢士如饑似渴,就會對賢士的謀劃從善如流。這將領如果拒絕納諫,那麼身邊的英雄就會離散;身邊謀士的策略不被聽從,那麼謀士就會叛離;善惡混同不分,那麼功臣就會厭倦;個人專斷,那麼下級就會歸罪於上司;自矜功伐,那麼部下就會較少建功;聽信讒言,那麼部眾就會離心離德;貪圖錢財,那麼姦邪就無法得到禁絕;迷戀女色,那麼士卒就會縱慾淫亂。將領如有上面行為中的一條,那麼兵眾就不會服從他的權威;有上面行為中的兩條,那麼軍隊就會喪失法紀;有上面行為中的三條,那麼部眾就會敗逃;有上面行為中的四條,那麼就會大禍臨頭,殃及國家生存。

《軍讖》曰:將謀欲密,士眾欲一,攻敵欲疾。將謀密,則奸心閉;士眾一,則軍心結;攻敵疾,則備不及設。軍有此三者,則計不奪。將謀泄,則軍無勢;外窺內,則禍不制;財入營,則眾奸會。將有此三者,軍必敗。

《軍讖》說:「將領的謀略期望保密,眾士兵期望上下一心,攻擊敵人期望迅疾。」將領的謀略保密,姦細就無隙可乘;兵士兵上下一心,全軍上下就會戮力同心;攻擊敵人迅疾,敵人就猝不及防。軍隊擁有這三項條件,那麼作戰計劃就不會遭到挫折。將領的謀略被泄露,軍隊就沒有了威勢;敵人窺探到我方的內情,禍患就會無法制止;不義之財進入軍營,各種弊端就會紛至沓來。將領有這三條,軍隊就會必敗無疑。

將無慮,則謀士去;將無勇,則吏士恐;將妄動,則軍不重;將遷怒,則一軍懼。《軍讖》曰:慮也,勇也,將之所重;動也,怒也,將之所用。此四者,將之明誡也。

將領沒有深謀遠慮,那麼智謀之士就會失望離去;將領沒有勇武氣概,那麼官兵就會恐懼不安;將領輕舉妄動,那麼軍隊就不會穩重;將領遷怒於人,那麼全軍上下就會心懷畏懼。《軍讖》說:「深謀遠慮,勇武豪邁,是將領應具備的重要品質;該動則動,該怒則怒,是將領應掌握的用兵之道。」這四條,是將領要時常牢記的明誡。

《軍讖》曰: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軍讖》曰:香餌之下,必有懸魚;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故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招其所歸,示其所死,則所求者至。故禮而後悔者,士不止;賞而後悔者,士不使。禮賞不(衰減),則士爭死。

《軍讖》說:「軍隊沒有資財,士眾就不來歸附;軍隊沒有獎賞,士眾就不勇往直前。」《軍讖》說:「在香餌引誘之下,必定有吞鉤的魚兒;在優厚的賞賜面前,必定有勇敢的丈夫。」所以禮遇,是士眾之所以追隨歸附的原因;獎賞,是士眾之所以拚死效命的原因。用禮遇招徠歸附,用獎賞誘使效命,那麼所需要的人就會來到。因此起初禮遇優渥而後又反悔的,士眾就不會留下來;起初獎賞豐厚而後又反悔的,士眾就不會聽從使喚。禮遇獎賞不衰減,那麼士眾就會爭相效命,慷慨赴死。

《軍讖》曰:興師之國,務先隆恩;攻取之國,務先養民。以寡勝眾者,恩也;以弱勝強者,民也。故良將之養士,不(輕慢)於身,故能使三軍如一心,則其勝可全。

《軍讖》說:「要興兵打仗的國家,務必事先厚施恩惠;要攻城略地的國家,務必先讓人民休養生息。要做到以少勝多,在於厚施恩惠;要做到以弱勝強,在於得到人民的支持。」所以優秀的將領培養士眾,如同不輕視怠慢自己的身體一樣,因此能使全軍上下團結一心,那麼奪取勝利就可以有完全的保障。

《軍讖》曰:用兵之要,必先察敵情。視其倉庫,度其糧食,(預料,事先推斷)其強弱,察其天地,伺其空隙。故國無軍旅之難而運糧者,虛也;民菜色者,窮也。千里饋糧,民有飢色;(打柴,砍柴)(割草;取草)(cuàn,燒火做飯),師不宿飽。夫運糧千里,無一年之食;二千里,無二年之食;三千里,無三年之食,是謂國虛。國虛則民貧,民貧則上下不親。敵攻其外,民盜其內,是謂必潰。

《軍讖》說:「用兵的要旨,是必須首先察明敵情。弄清楚它倉庫的物資儲備,估算一下它糧食的多少,預料敵人的強弱,觀察當前面臨的天候和地形狀況,等待敵人暴露出可乘之機。」所以國家沒有遭受戰爭的苦難而運送糧食的,表明國庫空虛;老百姓面黃肌瘦的,表明人民貧困。缺糧時從千里之外運來,人民就會面有飢色;臨時砍伐柴草做飯,軍隊就會經常吃不飽。千里之外運糧,說明國家缺一年的糧食;兩千里外運糧,說明國家缺兩年的糧食;三千里外運糧,說明國家缺三年的糧食。這正是國庫空虛的表現。國庫空虛,那麼人民就不免貧窮;民眾貧窮,上下之間就不會親近和睦。敵人從外面進攻,民眾在內部作亂,國家就必定會崩潰。

《軍讖》曰:上行虐則下急刻。賦斂重數,刑罰無極,民相殘(害,傷害),是謂亡國。

《軍讖》說:「君主肆行暴虐,官吏則會急苛刻薄。征斂賦稅又多又重,濫施刑罰漫無止境,人民互相殘害,這就是國家要滅亡。

《軍讖》曰:內貪外廉,詐譽取名,竊公為恩,(令色,和悅的面容;善於用諂媚和悅的顏色取悅人)上下昏,飾躬正顏,以獲高官,是謂盜端。

《軍讖》說:「內心貪婪而表面裝作廉潔,騙取聲譽盜取功名,竊用公家的財產來私樹恩德,對上令色對下昏庸,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以此獲取高官厚祿,這就是竊國的發端。」

《軍讖》曰:群吏朋黨,各進所親,招舉奸枉,抑挫仁賢,背公立私,同位相(訕,誹毀也。誹謗,詆毀),是謂亂源。

《軍讖》說:「大小官吏拉幫結夥,各自引進自己的親信,招納網羅姦邪之徒,壓制貶抑仁人賢士,背棄國家牟取私利,同僚之間互相誹謗,這就是國家禍亂的本源。」

《軍讖》曰:強宗聚奸,無位而尊,威無不震,葛藟相連,種德(猶布德。施恩德於人)立恩,奪在位權,侵侮下民,國內嘩喧,臣蔽不言,是謂亂根。

《軍讖》說:「望族豪門相聚為奸,雖無爵位卻尊榮顯貴,威風凜凜無所畏懼,勢力如同葛藤一般盤錯相連,以小恩小惠來樹立自己的恩德,竊奪執政者的權力,侵害和欺侮下面的人民。國內輿論大嘩,大臣卻隱瞞實情不敢如實直言,這就是發生禍亂的根源。」

《軍讖》曰:世世作奸,侵盜縣官,進退求便,委曲弄文,以危其君,是謂國奸。

《軍讖》說:「世世代代為非作歹,侵犯官府、盜竊國庫,出仕退隱只求自己的方便,屈身折節般舞文弄墨,以危害其國君,這就是亂國的奸賊。」

《軍讖》曰:吏多民寡,尊卑相(同,相當),強弱相虜,莫(guā,適,疾也。迅速)禁御,延及君子,國受其咎。

《軍讖》說:「官多民少,尊卑沒有區別,強大的掠奪弱小的,沒有迅速地加以制止,等到波及正人君子,就會使國家蒙受其害。」

《軍讖》曰:善善不進,惡惡不退,賢者隱蔽,不肖在位,國受其害。

《軍讖》說:「君主喜歡善人卻不加以任用,厭惡惡人卻不予以黜退,賢士歸隱山林,品行不端之徒把持權力,國家就會受到危害。」

《軍讖》曰:「枝葉強大,比周居勢,(輕視,小看)(古同「凌」,侵犯,欺侮)貴,久而益大,上不忍廢,國受其敗。

《軍讖》說:「宗室勢力強大顯赫,結黨營私竊據高位,欺下犯上,時間越久則權勢越大,君主不忍心果斷地加以廢除,國家將遭受敗亡之禍。」

《軍讖》曰:佞臣在上,一軍皆訟。引威自與,動違於眾。無進無退,苟然取容。專任自己,舉措(自誇;自吹自擂,誇耀自己)功。誹謗盛德,誣述庸庸。無善無惡,皆與己同。(jī,稽,留止也)留行事,命令不通。造作(偽造)其政,變古易常。君用佞人,必受禍殃。

《軍讖》說:「讒佞之臣在上當權,全軍上下都會因不滿而進行指控。他們倚仗權勢進行自我吹噓,動輒違忤大家的意願。他們進退毫無原則,只知道無原則地附合和看上司的臉色行事。他們剛愎自用,一舉一動都在誇耀自己的功勞。他們誹謗品德高尚的人,誣衊其為庸庸碌碌之輩。他們不分善惡是非,只看是否都與自己的意願相同。他們延後耽擱政事,使得上令不能下通。他們偽造政績,變更古制、改易常法。君主若是重用這種奸佞之徒,必定會遭受禍害。」

《軍讖》曰:奸雄相稱,障蔽主(視覺、目力);毀譽並興,壅塞主聰。各阿所私,令主失忠。

《軍讖》說:「奸雄之間相互稱許,遮蔽君主的視覺,讓其是非不分;毀謗和讚美攪和在一起,堵塞君主的聽覺,使其善惡難辨。他們各自偏袒自己的私黨,使君主失去忠義之臣。」

故主察異言,乃睹其萌。主聘儒賢,奸雄乃遁;主任舊齒,萬事乃理;主聘岩穴,士乃得實。謀及負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洋溢。

因此,君主洞察詭異之言,才能看出禍亂的萌芽。君主禮聘儒士賢才,奸雄就會逃遁;君主任用年高德劭的老臣,所有事情就會治理得井井有條;君主徵聘山林隱士,才能得到有真才實學的治國之才。君主運籌謀劃時能傾聽黎民百姓的意見,他的功業就可以名垂青史;君主能夠做到不失民心,他的盛名美德就可以遠播四方。

《經法》篇-君正

一年從其俗,二年用其德,三年而民有得,四年而發號令,五年而以刑(1、整治。2、匡正),六年而民畏敬,七年而可以正。一年從其俗,則知民則(人們行為的準則,指當地人民的是非善惡、好惡取捨的標準、準則);二年用其德,民則(勤;致力,努力);三年無賦斂,則民有得;四年發號令,則民畏敬;五年以刑正,則民不幸;六年民畏敬,則知刑罰;七年而可以正,則朕強(dí,專主,作主)

君主為政治國的方針應是,第一年遵從百姓的風俗,第二年選拔有德能的人授與官職,第三年要使民富足,第四年的便可以發號施令了,第五年可以用法律來治理百姓,第六年百姓就會有了敬畏心理,第七年便可以指揮百姓從戎出征了。第一年遵從百姓的風俗習慣,可以掌握他們是非善惡、好惡取捨的標準是什麼。第二年擢用其中的賢德之人,百姓就都會努力爭取向上。第三年免去賦稅征斂,百姓就會生活富足。第四年君主發號施令,百姓都會敬畏服從。第五年用法律來治理,百姓就不敢有僥倖心理。第六年百姓有了敬畏心理,便會懂得刑罰律令而不敢觸犯。第七年率民出征,便能鎮壓強大的對手。

俗者,順民心殹。德者,愛勉之殹。有得者,(fèi,通「廢」,崩壞;停止)(《説文》:拕,曳也。從手,它聲)關市之(征)殹。號令者,連為什伍,(選)(通「揀」,選擇)賢不宵有別殹。以刑正者,罪殺不赦殹。畏敬者,民不犯刑罰殹。可以正者,民死節殹。

第一年遵從百姓的風俗是為了是順應民心。第二年選拔賢德之人為官吏,是通過施愛於民以激勵其奮勉。第三年要使民富足是要廢除排它之禁及關口市場的徵稅。第四年要想有效地發號令,就要以嚴密的單位形式將人們組織起來,並挑選人才去管理他們,使賢與不賢的人各有等差。第五年以法律治理百姓,有罪必罰,不可姑息。第六年百姓有了敬畏心理便不敢再去觸犯刑罰。到了第七年便可以率民出征並戰勝強敵,這是因為百姓會出死效力。

若號令發,必(jiù,聚合;聚集)而上(通「仇」,合,猶應也),壹道同心,上下不(chè,乖離,分裂),民無它志,然後可以守(戰)矣。號令發必行,俗也。男女勸勉,愛也。動之靜之,民無不聽,時也。受賞無德,受罪無怨,當也。貴賤有別,賢不宵(cuī,等次,等級,等差)也。衣備不相(緰貲、逗。布也。謂布名。急就篇。服瑣緰㠿與繒連。師古曰。緰㠿、緆布之尤精者也。㠿貲同。從糸。俞聲。),貴賤等也。國無盜賊,詐偽不生。民無邪心,衣食足而刑(1、伐,殺也。——《廣雅》。2、伐,擊也。——《說文》)必也。以有餘守,不可拔也。以不足攻,反自(敗壞,損傷)也。

若號令傳下,百姓必應聲集結而上合君意,齊心一致,上下同心同德,民無異心,這樣就可以據國防守或出兵征戰了。號令發出,百姓必定執行,這是因為服從命令已經養成習慣。百姓爭相勉力,這是因為君上施愛的緣故。召之應戰,或令之務農,民皆聽命,這是君主遵循天時的緣故。百姓受賞不戴德,受罰不含怨,這是因為賞罰得當的緣故。貴賤有區別,賢與不賢人就會分出等級來。衣服制度都有一定的規格不能僭越,這是因為它標誌著人們的身份等級。國家沒有了盜賊,奸詐虛偽之心不生,民無邪念,這是由於百姓富足且刑殺律令得到了堅決的執行。以充足的國力據國防守,國家就不會被攻取。而國力不足卻要先進攻他國,結果反而是自取滅亡。

天有生死之時,國有生死之(通「政」,政治,政事)。因天之生也以養生,胃之文。因天之殺也以伐死,胃之武。文武並行,則天下從矣。

天道有生殺之時,國家有生殺之政。順天道而生是文,順天道殺伐是武,文武生殺皆不可偏廢,如此天下就會順從。

人之本在地,地之本在宜,宜之生在時,時之用在民,民之用在力,力之用在節。知地宜,須時而樹。節民力以使,則財生。賦斂有度則民富,民富則有(èr,相次,隨後),有佴則號令成俗,而刑伐不犯,號令成俗而刑伐不犯則守固單勝之道也。

使用土地的根本在於因地制宜,恰當地種植適於該地生長的農作物。適宜農作物生長的關鍵還在於準確地掌握耕種的時間和季節,準確地掌握農時,還在於如何使用百姓。使用百姓的關鍵在於使其各自儘力其事。使用民力的關鍵,在於適度。要了解土地適宜於種植什麼,並且根據時令來種植五穀。適度地使用民力,就能有效地創造財富。賦斂適度,則百姓富足。百姓富足,則會選擇跟隨。百姓選擇跟隨則習慣於服從命令並且不敢觸犯刑罰。百姓習慣於聽令,又不敢觸犯刑罰,這便是守國則牢,伐國則勝的原理所在。

法度者,正之至也。而以法度治者,不可亂也。而生法度者,不可亂也,精公無私而賞罰信,所以治也。

法度,是至為公正的。以法度來治理國家,而不能任意妄為。創製法度,不能變化不一。依法辦事,公正無私,賞罰分明便能取信於民,這是治理天下的大道所在。

苛事,節賦斂,毋奪民時,治之安。無父之行,不得子之用。無母之德,不能盡民之力。父母之行備,則天地之德也。三者備,則事得矣。能收天下豪(傑)(驃)雄,則守御之備具矣。審於行文武之道,則天下賓矣。號令(合)於民心,則民聽令。兼愛無私,則民親上。

省去煩瑣的政事,有節度地徵收賦斂,不要侵佔百姓的農時,國家的政治才能安定。君主如果沒有像父母一樣的嚴威慈愛,就不能使子民有效地為之效力。君主若具備了待民如子的德行,便是德如天地一樣廣大。如果做到了去苛事、節賦斂、毋奪時(或譯為賞罰相濟,恩威並施),那麼萬事都可以成功。如果能廣招天下豪傑驍健之士,那麼就如同具有了最好的防禦武備。懂得了實行文武共舉之道,那麼天下就都會歸順了。發號施令能夠合於民心,人民才能自覺地聽從命令。君主如能德施廣溥,秉公執法,那就會得到百姓的愛戴擁護。

《經法》篇-國次

國失其(順序,等第),則社稷大(虧損)。奪而無予,國不遂亡。不盡天極,衰者復昌。誅禁不當,反受其(通「殃」)。禁伐當罪當亡,必(同「墟」,使成廢墟)其國。兼之而勿(獨攬,佔有,獨佔),是胃天功。天地無私,四時不息。天地立,聖人故(1、施行。2、開始)。過極失當,天將降(殃通「殃」)。人強朕天,慎(古同「避」)勿當。天反朕人,因與俱行。先屈後(同「伸」,舒展開),必盡天極,而毋擅天功。

為政治國如果失去先後次序,天下就會不安定。(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攻奪他國之地而不分封給賢者,便不能真正滅亡其國並長久地佔有它。在征伐他國時,如果不竭力做到天道的極限,則經過征伐本已衰落的國家會重新振興起來。在討伐亂逆禁止暴虐時如果未達到準度,反而會招惹禍患。在誅禁理當治罪理當滅亡的國家時,必須一鼓作氣,使其成為廢墟。兼并了其他國家但不能獨自佔有,這是冥冥天道所促成的功績。由於天地的公正無私,才有了四季、晝夜、存亡、生死等現象的正常循環。因為萬物各當其位,聖人才能夠成就萬物。任何事情如果超過了天道所限定的準度而處理失當,會受到天降禍患的懲罰。在敵國強盛於我國時,要謹慎地避開它。當天背叛我之敵國時,就應該乘機去征討它。先屈後伸,必須竭盡全力做到天道,而不能獨自佔有天道所促成的功績。

兼人之國,修其國郭,處其(通「廊」,朝廷)廟,聽其鐘鼓,利其資財,妻其子女。是胃重逆以(廣大;眾多),國危破亡。

兼并他國後,便整修它的城郭,佔據其宮室,享用其鐘鼓音樂,貪取其資財,霸佔其子女,這些做法稱為有著眾多的大逆,必然導致國家危殆而最終滅亡。

故唯聖人能盡天極,能用天當。天地之道,不過三功。功成而不止,身危又央。

所以說,只有聖人能夠竭盡全力做到天道,能合於自然、社會發展的必然規律。天地間的道理概括起來不過是「三功」而已。如果成就此三功再覬覦其他,那麼自身就難免有禍殃之危了。

故聖人之伐殹,兼人之國,(同「墮」)其城郭,(焚)其鐘鼓,布其資財,散其子女,(古同「裂」,分裂)其土地,以封賢者,是胃天功。功成不廢,後不(逢)(殃)

所以聖人的征伐之道是,兼并他國後,要拆毀它的城郭,焚毀它的鐘鼓,均分它的資財,散居其子女後代,分割其土地賞賜有賢能之人,總之不能獨自佔有,因為這功績是天道促成的。這樣才能功成而不去,然後方能沒有患禍。

毋陽竊,毋陰竊,毋土敝,毋(1、故意,存心。2、同「固」,執意;堅決地)執,毋黨別。陽竊者天奪其光,陰竊者土地(通「荒」),土敝者天加之以兵,人執者流之四方,黨別者外內相(攻)。陽竊者(恨),陰竊者(飢),土敝者亡地,人執者失民,黨別者亂,此胃五逆。五逆皆成,亂天之經,逆地之(通「綱」),變故亂常,擅制更爽,心欲是行,身危有央,是胃過極失當。

不要明目張胆地掠奪,不要偷偷摸摸地搜刮,不要荒廢農桑時令,不要擅政專權,也不要內部黨爭。明目張胆地掠奪,天道會使其失去正義合理性;偷偷摸摸地搜刮民脂民膏,最終百姓四散而造成土地荒蕪;不興農桑就是逼迫百姓造反;擅政專權會造成百官流散四方;結黨營私、朋黨爭鬥,必然內憂外患彼此呼應。掠奪者遭人仇恨,貪污者導致民飢,荒農桑者失去地道的贍養,擅政專權者失去民心的支持,黨爭者內憂外患,這就是「五逆」,即五種悖天逆理的行徑。「五逆」都齊備了,就是違背了天道法度,改變了地道法紀,混亂了世間規律,荒廢昌明的制度,隨心所欲地妄為,難免就會身陷危殆禍殃,這就是越過「天極」,有失「天當」了。

《經法》篇-道法

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以繩,而明曲直者(yì,句尾語氣詞,相當於「也」、「兮」)。故執道者,生法而弗敢犯殹,法立而弗敢廢殹。故能自引以繩,然後見知天下而不惑矣。

宇宙本原的「道」產生了人類社會的各項法度,「法」就像繩墨辨明曲直一樣決定著事物的成敗得失。因此執道的聖人既已制定出各項法度就不可違犯,法度一旦設立便不可廢弛。所以說如果能夠以繩墨法度自正,然後就可以識天下萬物之理而不會迷惑。

虛無(通「形」,形容,形體),其裻冥冥,萬物之所從生。生有害,曰欲,曰不知足。生必動,動有害,曰不時,曰時而□。動有事,事有害,曰逆,曰不稱,不知所為用。事必有言,言有害,曰不信,曰不知畏人,曰自誣,曰虛誇,以不足為有餘。

道體虛空無形,寂靜玄遠,萬物賴之以生。人一降生便有患害隨之,這是因為人的原性中存在著慾望且這種慾望永無止境。人生則好妄動,妄動必有患害,具體表現在不能相時而動,甚至還逆時而動。妄動必然妄舉事,舉事則患害隨之,具體表現在行事違逆事理,或舉事不量力而行,甚至行事不知功用何在。凡人舉事必有言說,有言說即有患害,具體表現為其言無征而爽信,或口出大言不知尊敬他人,或者明明做不到的事卻稱能做到,或言過其實虛浮誇誕,甚或力所不及卻偏揚言力量大有富餘。

故同出冥冥,或以死,或以生;或以敗,或以成。禍福同道,莫知其所從生。見知之道,唯虛無有。虛無有,秋毫成之,必有刑名,刑名立,則黑白之分已。故執道者之觀於天下殹,無執殹,無處殹,無為殹,無私殹。是故天下有事,無不自為刑名聲號矣。刑名已立,聲號已建,則無所逃跡匿正矣。

所以說宇宙萬物萬事都生於道,其死生成敗都是由道決定。禍福同出一門,人們卻不知道它們產生的原因。要想明白死生、成敗、禍福的道理,只有依靠道了。依靠道,就能把握所出現的細微事物的形和名,形和名的觀念一旦確立,那麼是非黑白的分界也是隨之確定。所以執道的聖人示範天下的便是變通而不固執,功成而不居,順時而動不妄作為,處事公平公正不以私意。因此天下之事便可以在形名確立、名實相符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得到治理。各項法令制度都已設立,名分、官職都已建置,那麼天下萬物就都在得道的聖人掌握之中了。

(正直無私,為大家利益)者明,至明者有功。至正者靜,至靜者聖。無私者知,至知者為天下(jī,準則、楷模)。稱以權衡,參以天當,天下有事,必有巧驗。事如直木,多如倉粟。斗石已具,尺寸已陳,則無所逃其神。故曰:度量已具,則治而制之矣。絕而復屬,亡而復存,孰知其神?死而復生,以禍為福,孰知其極?反索之無形,故知禍福之所從生。應化之道,平衡而止;輕重不稱,是胃失道。

公正無私,心裡裝著大家利益者是明智的,最為明智的人才能建立功業。遵循正道的人才能達到因時而靜的最高境界(至靜),至靜的人就是聖人。大公無私的人總是睿智的,至智的人可以成為天下所取法的榜樣。如果能夠用法度來審定是非,並且參照自然、社會發展的必然規律,那麼天下之事,都可以得到有效的證驗了。事物繁多,如同倉中粟米,然而法律制度一一設置具備了,那麼再隱秘微妙的東西也無法逃脫。所以說法度已經具備了,所有事都可以得到有效的監督和控制了。斷絕了的世祀會重新接續,滅亡了的國家又重新出現,誰能知道其中的奧秘呢?衰敗的國家又變得興盛了,禍事又轉變成福事,誰能知道其中的究竟呢?只要反求之於道,便可以懂得上述禍福、死生、存亡等產生的原因了。應付事物變化的方法,就在於使之達到平衡;輕重不當,便是失道。

天地有恆常,萬民有恆事,貴賤有恆立,畜臣有恆道,使民有恆度。天地之恆常,四時、晦明、生殺、輮剛。萬民之恆事,男農,女工。貴賤之恆立,賢不肖不相放。畜臣之恆道,任能毋過其所長。使民之恆度,去私而立公。變恆過度,以奇相御。正、奇有立,而名刑弗去。凡事無大小,物自為舍。逆順死生,物自為名。名刑已定,物自為正。

天地之間存在著固定永恆的規律,天下百姓各自從事的固定工作,貴賤高低也都有它們確定的位置,使用下臣有確定的方法,統治百姓有既定的守則。四季更迭、晝夜交替,榮枯變換、柔剛轉化便是天地間所存在的固有規律。男耕女織便是老百姓所從事的固定工作。有才德和無才德的人不能處於同等的地位,就便是貴賤都有它們確立的位置。選任官吏時,職位的高低要與他們的能力相符,這便是使用下臣的確定方法。去私門而行公道,這是統治人民的既定的守則。如果一旦出現了不正常或超越了常規的事情,就要相應地採取非常規的手段加以控制。而治理國家所使用的常規和特殊的兩種方法是各有位置因事而施的,明白了這一點,那麼判定事物時也就不會發生偏頗了。事物無論巨細大小都有它們各自存在的確定的空間,而逆順死生等一切情況的發生都是由事物本身的性質決定的;根據性質就可以準確界定事物的名稱和概念了,事物的情況和對該事物的概念既已確定,那麼就可以對該事物做出正確的處理。

故唯執道者能上明於天之反,而中達君臣之(通「畔」,界限,分界),富密察於萬物之所終始,而弗為主。故能至素至精,(通「浩」,大,廣大)(1、更加。2、久,遠)無刑,然後可以為天下正。

聖人不但能體悟自然運行的規律,還能了解君道和臣道所應存在的分界,又能詳察萬物發生及終結的內在原因,然而卻從不以天地萬物的主宰自居,所以他能深刻廣泛的觀察體悟萬事萬物,並成為天下的楷模。

道經37-不辱以情,天地將自正

道恆無名,侯王若守之,萬(宇宙間的一切事物)將自𢡺(1、感化;轉變人心,使人回心曰化。2、教化)

𢡺而(欲,貪慾也。——《說文》)作,吾將(tián,這個字的意思是閉門認真反省)之以無名之(木:樸拙,樸實坦率,不曲意奉迎別人。屋:家)。闐之以無名之楃,(「夫」假借為「彼」,他、她、它、他們)將不辱。不(玷污,辜負)以情,天地將自正。

註解:

道常常是默默無名的,侯王若能恪守「道」,萬物都將會按自己的本心發展並自然地得到教化。

(人們)在按自己本心發展的過程中如若有貪慾產生,我將把他放在不知名的簡樸之地(下鄉)讓他認真地閉門反省。把他放在不知名的簡樸之地(下鄉)讓他認真地閉門反省,他才會不辱沒自己。(只要他)不辱沒(人民的)一片殷切期望之情,(積極改過自新,)那麼天地也將自然回歸到正態。

道經36-邦利器不可以視人

將欲(拾,掇也。——《說文》)之,必(《說文》:「古,故也。故,使為之也。按故者,凡事之所以然。而所以然皆備於古。」)(放縱,無拘束)之;將欲弱之,必古強之;將欲去之,必古(親近;交往,交好)之;將欲奪之,必古予之。是胃微明。

柔弱勝強,魚不可脫於(水深而清),邦利器不可以(治理,處理)人。

註解:

想要拾掇它,必須故意放縱它;將要削弱它,必須故意增強它;將要離開它,必須故意親近它;將要剝奪它,必須故意施給它,(最終完滿地實現自己的主觀願望,)是為「隱而不現之睿智」。

柔弱勝過剛強(和風細雨勝過雷霆萬鈞),魚兒不可離開清深之水(統治者與人民的關係如同魚水),國家的強力工具不可以用來治理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