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內揵

君臣上下之事,有遠而親,近而疏;(留)之不用,去之反求;日進前而不(駕馭),遙聞聲而相思。事皆有內揵(內,通「納」,接納,採納;揵,通 「楗」,意為門閂,引申為連接、維繫)(表示歷來如此,相當於「向來」)本始(本初)。或結以道德,或結以黨友,或結以財貨,或結以采色。用其意,欲入則入,欲出則出;欲親則親,欲疏則疏;欲就則就,欲去則去;欲求則求,欲思則思。若蚨母之從子也,出無間,入無(縫隙),獨往獨來,莫之能止。

君臣上下之間的事情,有的相距甚遠卻很親密,有的近在咫尺卻很疏遠;有的投奔而來反而得不到起用,有的離開了以後卻被四處詔求。有的天天都出現在君主面前卻不被信任,有的只是君主遙聞其名,便被君主日夜思念。這些都是由於君臣之間內心相知的程度不同所致,本源於平素的交結。有的靠道德相聯結,有的靠朋黨相聯結,有的靠錢物相聯結,有的靠美色相聯結。只要摸准了君主的心意,善於迎合其意,那麼想入政就能入政,想出世就能出世,想親近君主就能親近,想疏遠君主就能疏遠,想投奔就能投奔,想離去就能離去,想被徵召就被徵召,想被思念就被思念,就像用青蚨母子之血塗錢可以相互招引一樣,可以把君主吸引得無間無隙,這樣就可以在宮廷中獨往獨來,沒有人能夠阻止。

內者,進說辭也;揵者,揵所謀也。欲說者,務隱度;(計,謀也。商議;謀劃)事者,務循順。陰慮可否,明言得失,以御其(意向、抱負、決心)(將,將要。表未來)(lài,慰勞;勸勉)應時,以合其謀。詳思來揵,往應時當也。

所謂 「內」 就是進獻說辭以取得君主的寵信;所謂 「揵」 就是進獻計謀來取得君主的寵信。想要說服君主,務必先悄悄地揣測君主的心意;進獻計謀的時候,務必順從君主的意,暗中分析我們的計謀是否符合時宜,向君主公開言明計謀的優劣得頭,以此來迎合君主的心意。進獻計謀決策必須選擇當的時機,使計謀與君主的心意容易契合。詳細地思考後再來進言,讓君主覺得我們進獻的計謀既合形勢又合他心意。

夫內有不合者,不可施行也。乃揣切時宜(當時的需要或潮流),從便(biàn,有利於,有益於)所為,以求其變。以變求內者,若(古稱鑰匙)取揵。言往者,先順辭也;說來者,以變言也。善變者審知地勢,乃通於天,(依然,順,按照)化四時;使鬼神,合於陰陽,而(統治;主管)人民。見其謀事,知其志意;事有不合者,有所未知也。(和睦,和諧,融洽)而不結者,陽親而陰疏;事有不合者,聖人不為謀也。

凡是言辭或計謀中有不符合君主心意的部分,就難以付諸實踐。這時就要重新揣摩形勢,從有利於君主實施出發,改變策略。以靈活變通的方式來結交君主。做到這點,就像用鑰匙開鎖那樣,極易打開君主的心鎖。遊說時,凡是談論過去的事情,要採用順暢的言辭;凡是談論未來的事情,要採用變通的言辭。運用自如地改變決策的人,要詳細了解地理形勢,精通天文四時的變化,只有這樣才能駕馭鬼神,契合於陰陽變化的規律,從而掌控天下百姓。要了解君主謀劃的事情,才能知曉君主的意圖。所辦的事情凡有不合君主之意的,那是因為君主的某種心意、某些情況我們還沒有掌握;表面上我們的計謀得到了同意但實際上並沒有得到施行,那是因為君主與我們的關係表面上看起來親密,實際上卻很疏遠。與君主的意見不吻合的事情,聖人是不會謀劃的。

故遠而親者,有陰德也;近而疏者,志不合也;就而不用者,策不得也;去而反求者,事中來也;日進前而不御者,施不合也;遙聞聲而相思者,合於謀以待決事也。故曰:不見其(相似;像)而為之者,見(抵觸,不順從);不得其情而說之者,見(責怪;非難;反對)。得其情,乃制其術。此用可出可入,可揵可開。故聖人立事,以此先知而揵萬物(宇宙間的一切事物)

所以,與君主相距很遠卻被親近,是因為能與君主心意暗合;距離君主很近卻被疏遠,是因為與君主志向不合。主動投奔卻得不到重用,是因為他的計策沒有實際效果;離開君主卻反而被詔求,是因為他所謀劃的事後來應驗了。每天都能出入在君主面前,卻不被信任,是因為其計謀、規劃不合君主之意;距離遙遠只聽到名聲就被君主思念,是因為其計謀與君主相符合,君主正等待他前來決斷大事。所以說:還沒有找到雙方類似之處就去遊說的人,一定會事與願違,在還沒掌握對方實情的時候就去遊說,一定會受到非議。只有充分了解了對方的真實情況與意圖,才能夠把握內鍵之術。 如此運用這種方法,我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入政、出世,就可以侍君或離去都隨自己的心意。聖人立身處世,都是預先掌握信息,才得以駕馭萬事萬物的。

(遵從;遵照)夫道德、仁義、禮樂、忠信,計謀先取《詩》《書》,混說損益,議論去就。欲合者用內,欲去者用外。外內者,必明道數。揣策來事,見疑決之。策而無失計,立功建德。

在進行遊說時,要順合道德、仁義、禮樂、忠信、計謀的種種規範。對於君主的決策,我們要從《詩經》和《尚書》中徵引語句,再綜合分析利弊得失,同時在內心衡量一下此決策與自己決策的差距大小,最後再決定就任還是離職。如果決定留下輔助君主,就要與君主思想相吻合;如果想要離去,就不要爭取君主的寵信。處理內外大事都必須明曉取寵術和制君術。這樣才能揣測計劃未來的事情,遇到疑難之事才可以迅速決斷。在運用策略時只有做到不失算,才能不斷建立功業和積累德政。

治名(為政有成績而獲得的好名聲)(産,生也)(事業;功業),曰揵而內合。上暗不治,下亂不(同「悟」),揵而反之。內自得而外不留,(同「悅」,愉快)而飛之。若命自來,己迎而御之。若欲去之,(依靠;憑藉)(等候,等待)之。環轉因化,莫知所為,退為大(法制,準則)

能夠幫助君主整頓朝綱、治理民眾,這叫作從內部與君主結交。如果上層昏庸不理國家政務,下層作亂而國君不能夠察覺,我們就要考慮返回,不要再替他謀劃決策。如果碰到那種自視甚高、剛愎自用而聽不進外人意見的暴君,我們不妨先逢迎他,博取其歡心後再逐步說動他。如果有君主來召己,就先迎合他的心意再設法逐步掌握他。如果自己想要離開君主,就藉助危機等待脫身良機(如三國赤壁之戰時,徐庶借幫助曹操平定北方叛亂的理由脫離險地,避免了災禍)。就像圓環旋轉往複一樣,使旁人看不出你想要幹什麼。這就是保全自我、進退自如的大法則了。

鬼谷子-反應

古之大化(謂化育萬物)者,乃與無形俱生。反以觀往,(同「復」,重、再)以驗來;反以知古,覆以知今;反以知彼,覆以知己。動靜虛實之(事物的規律、意旨),不合於今,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覆者,聖人之意也,不可不察。

在古代能夠化育萬物的聖人,都是與無形而又無處不在的大道共同生存的。聖人處事都是從事物正反兩個方面反覆思考的:回顧歷史,展望未來;反觀過去,檢驗現在;反覆察看以洞察對方,再回首以認識自我。動、靜、虛、實的運動原理,如果與今天不相符合,我們可以回顧歷史去尋找古人的經驗。任何事物都需要反覆比證考察才能徹底了解,這是聖人教導我們的,我們不可以不去仔細研究。

人言者,動也;己默者,靜也。(經由;透過)其言,聽其辭;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應必出。言有(摹擬、效法),事有(譬喻)。其有象比,以觀其(中,間)。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辭也,以無形求有聲;其釣語合事,得人實也。其猶張置網而取獸也,多張其會而(通「伺」,偵察,觀察)之。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釣人之網也,常持其網驅之。

別人侃侃而談的時候,是動態;自己沉默傾聽的時候,是靜態。根據對方的言論,聽出他話語中透露出的真實想法。如果發現對方言辭中有前後矛盾或不合情理的地方,就要反覆地追問他,從而迫使他在應聲回答時再度思量,露出真情。語言有可以模擬的形態,事物有可以類比的規範。通過 「象」和「比」的手法來探求言辭背後所隱藏的真實意圖。所 謂「象」,就是用形象化的手法來比喻事物,所謂「比」,就是以同類的言辭進行類比。我們就這樣用靜默去探求別人言辭中的隱含意圖,就好像用餌釣魚一樣,用靜默和反詰去 「釣」別人的言辭,通過「釣」得的言辭去判斷他的決策,以 掌握對方的真實想法。這又像張開網捕野獸一樣,多設一些網,聚集在一起等待野獸自投羅網。如果把捕獸的方法用在 人事上,一旦方法得當,符合情理,對方必然會自己吐露實情,這就是「釣」人的網,應常用這樣的「釣」人方法去掌握別人,使其為已所用。

其不言無比,乃為之變。以象動之,以(通「赴」,往,去)其心。(古同「現」,出現,顯露)其情,隨而牧之。己反往,彼(重、再)來,言有象比,因而定(根據,依據)(zhòng,謹慎)之,(乘其不備,偷偷地進攻)之,反之,(審察;查核)之,萬事不失其辭。聖人所誘愚智,事皆不疑。故善反聽者,乃變鬼神以得其情。其變當也,而牧之(詳細,周密)也。牧之不審,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審。

如果對方不接我們的話語,不回答我們的反問,就要改變討論的方式。用「象」的手法來使對方開口,即迎合他的心意,使他透露真情,進而控制對方。自己在和對方經過這樣多次反覆之後,就可以知道對方的底細,因此就能確定說服對方的基本策略和基本觀點。這樣反覆探究,任何事情都可以從對方言辭中得知。聖人用這種方法誘導、感化愚者或智者,任何真情都可以測得而毫無疑惑。古代善於這樣探查對方的人,通常能夠用鬼神莫測的手段來獲得實情。他們隨機應變得當,能詳盡地考察對方。如果不能詳盡考察對方,是因為從對方獲得的言辭信息不明;得到的情況不明了,就不能確定掌控對方的謀略。

變象比,必有反辭,以還聽之。欲聞其聲反默,欲(通「脹」,脹滿)反斂,欲高反下,欲取反與。欲開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辭。同聲相呼,實理同歸。

如果不了解對方的情況,就要靈活地用模仿和類比,不斷使自己言中透出的「象」「比」信息得到改變,這樣對方一定有「反應」的言,這時自己再反過來聽。我們要聽對方講話,自己要先用沉默來引他;想讓對方張,自己要先收斂;想讓對方升高,自己要先下降;想從對方那裡有所獲取,自己就要先給予對方好處。要想了解對方的內情,就要善於運用模仿和類比的方法,把握對方的言辭。聲音相同,彼此就會產生共鳴;看法一致,彼此就會走到一起。

(引入動作行為的依據;根據;憑藉)此,或因彼,或以事(君主;皇帝),或以牧(臣下;百姓;群眾)。此聽真偽,知同異,得其情詐也。動作、言默與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見其式,皆以先定為之法則。以反求覆,觀其所託。故用此者,己欲平靜以聽其辭,察其事,論萬物,別雄雌(比喻勝敗、高下、強弱)。雖非其事,見微知類。若探人而居其內,量其能,(猜度)其意也;符應不失,如螣蛇之所指,若羿之引矢。

反聽的方法,或者用在這裡,或者用在那裡,或者用來侍奉君主,或者用來管理下屬。這就要分辨真偽,了解異同,從而分辨對手的真實情報或詭詐之術。對方的動作、言語、 口氣,都可以用這種方法去考察;對方的一喜一怒,都可以用這種方法窺其端倪。所有這些,都要以自己先做好準備作 為法則。用「反」來求得對方的回應,然後去觀察對方言辭中所寄託的真實情感,所以用這種方法。自己要心平氣和,以便能聽取對方的言辭,考察事理,論說萬物,辨別事物性質。即使是從對方言辭里無關緊要的事件中,也可以探知其中隱含的真情實意。運用這些方法去探測別人就好像鑽到他 心中探測一樣,可以準確地估計出他的能力,猜測出他的本意。這種方法就像螣蛇指示禍福那樣準確無誤,就像后羿張弓射箭一樣百發百中。

故知之始己,自知而後知人也。其相知也,若比目之魚;其(古同「現」,出現,顯露)(使之現形,顯露,顯示)也,若光之與影也;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針,如舌之取燔骨(炙肉中的骨頭)。其與人也微,其見情也疾。如陰與陽,如圓與方。未見形,圓以道之;既見形,方以(侍奉,供奉)之。進退左右,以是(掌管)之。己不先定,牧人不正,事用不巧,是謂忘(情,謂情實。實情,情況)、失道。己審先定以牧人,策而無形容,莫見其門,是謂天神。

所以要了解外界的人或事物,要從了解自己開始,只有了解自己之後,才能了解別人。如果能做到這點,我們想要了解別人時,就會像比目魚相併而行那樣一絲不差。對方一 現形,就像光一樣顯露出來,我們就像影子一樣,立刻就能捕捉到對方的真實意圖。我們做到了自知,再偵察對方的言辭,就會不失毫釐地掌握到他的真實意圖,就像用磁石取針,用舌頭來獲取焦骨上的肉一樣萬無一失。自己暴露給對方的微乎其微,而偵察對方的實情卻又多又快。這種探查人的方法,就像陰與陽無處不在那樣,無事、無人不可用,又像畫圓畫方要有規和矩那樣有一定的規則。即當對方形跡未顯時, 我們要用圓通靈活的手法去引導他;當對方形跡已顯時,我們就要按照設定好的謀略去應對他。無論是向前還是向後,無論是向左還是向右,都可以用這種規則去掌握。如果自己不事先確定策略,就不能正確地支配他人。做事沒有技巧,就會忘記得到情報的規律。自己首先要認真確定策略,再以此來統領眾人,實施策略不要暴露意圖,讓對方摸不透、抓 不著我們的門路,我們就能像天神那樣達到難測難知的至高境界。

鬼谷子-捭闔

(用於句首。表示審慎的語氣)(順;順從)(考察)古,聖人(指能夠深入領會陰陽之道,掌握自然界和社會的本質及規律,並善於利用矛盾,從事政治鬥爭的人)之在天地間也,為眾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以名命物(抓住事物的本質,表述事物名稱和性質),知存亡之門戶(比喻事物的機栝)籌策(猶籌算。謀劃;揣度料量)萬類之終始,(通曉)人心之理,見變化之(徵兆,跡象)焉,而守司其門戶。故聖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事理;規律)一也。

縱觀古今歷史,那些聖智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之所以成為芸芸眾生先知先覺的導師,是因為他們能夠通過觀察陰陽二氣的變化來對事物進行判斷,給它們立一個確定的名號,並能夠知道其生成、發展、滅亡的途徑,洞察萬物的變化發展過程,通曉世人的思維規律,觀察世上事物、 人事發生變化的徵兆,從而把握事物發展變化的關鍵。所以, 聖人在社會上立身處世,從古至今遵循的規律都是一樣的。

變化無窮,各有所歸(歸宿,指不同表現)。或陰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弛或張。是故聖人(始終)守司其門戶,(詳細,周密)察其所先後,度權量能,(比較)(通「技」,技藝,本領)巧短長。

儘管事物的變化是無窮無盡的,但都有自己的發展規律。有的歸於陰,有的歸於陽,有的柔弱,有的剛強,有的開放,有的封閉,有的鬆弛,有的緊張。所以,聖人要始終把握事物發展變化的關鍵,審查周圍事物的發展過程,考察估量旁人的權謀和才能,比較技巧上誰優誰劣。

夫賢不肖、智愚、勇怯有差。乃可捭,乃可闔;乃可進,乃可退;乃可賤,乃可貴,無為(順應自然規律)(統治;主管)之。審定有無(有沒有真才實學)以其實虛(為人真誠還是虛假),隨其嗜欲以(同「現」)其志意。微(駁斥)其所言而(撥動啟發他說出真話)(反對)之,以求其實,(崇尚,重視)得其(古同「旨」,旨意,主旨);闔而捭之,以求其利。

人的秉性是有差異的,有賢良與不賢能,有智慧與蠢笨,有勇敢和怯懦。根據每個人的秉性,可以起用,也可以閉藏不用;可以舉薦,也可以廢黜;可以輕視,也可以敬重,要順應人們的不同秉性分別對待他們。想要看清一個人,就要考察他有沒有真才實學,對人是真誠還是虛假,並順應他的喜好來發現其真實想法。適當地駁斥他的言論,啟發他說出真話後再加以反對,以便得到實情,了解到他的主旨;先 「闔」後「捭」,從而了解對方所說的善惡利害。

或開而示之,或闔而閉之。開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闔而閉之者,異其(實情;真情)也。可與不可,審明其計謀,以(推究根源)其同異。離合有(等待),先從其志。(假如,倘若)欲捭之貴周,即欲闔之貴密。周密之貴微,而與道相(趕得上;比配)

如果對方閉口不說,就要想辦法讓他開口,以便了解他追求的利益點所在。或公開自己的真實情況顯示給對方,或將自己的真實情況隱藏起來。公開自己的真實情況是為了博取對方的信任,將真實情況隱藏起來是為了考察對方的誠意。要想區分什麼可行、什麼不可行,就要審查清楚對方的計謀,洞察雙方意見相同或不相同的根源。雙方意見有差異時,要先縱容他,讓他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去辦事,我方則適時而動。如果要採取積極行動,最重要的是考慮周詳;如果要靜止隱藏,最重要的是縝密處事。周詳和慎密的可貴在於隱藏,隱藏的最佳效果就像「道」一樣微而不顯。

捭之者,料其情也;闔之者,結其誠也。皆見,其權衡輕重,乃為之度數(計算,推測)。聖人因而為之慮,其不(合於;符合)權衡度數(測算),聖人因而自為之慮。

對人使用捭闔之術,或是為了探測對方虛實真假,或是為了爭取對方的真誠合作,所有這些都是為了使對方顯露實情,權衡比較謀略的得失,然後再順其所想為對方做出謀劃。聖人也是按照這樣的方法進行考慮的,如果是不合適的謀略,聖人也只能自行考慮謀划了。

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nà,接納,吸收)之;闔者,或闔而(得到;獲得;接受)之,或闔而去之。捭闔者,天地之道。捭闔者,以變動陰陽四時,開閉以化萬物。縱橫、反出、反覆、反忤,必由此矣。

所以,對人使用捭闔之術時,或者使對方能夠暴露真情實感,或者讓他吐露決策被我們吸取;或抑制他以便於我們順利起用他,或抑制他以便於拋棄他不用。捭闔之術,以與陰陽之道相符合為主旨。捭闔使陰陽二氣發生變化,陰陽變動產生四季,使萬物生長發育。縱和橫,返和出,翻和覆,反與忤,都是事物陰陽的具體表現,都可以根據捭闔原則來區別、說明它們。

捭闔者,道之大化(重大變化),說之變也;必(同「預」,預先,事先)(詳究,考察)其變化,吉凶大命系焉。口者,心之門戶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慮、智謀,皆由門戶出入。故關之以捭闔,(控制)之以出入。

捭闔是自然規律的變化,也是遊說之詞的變化。人們必須預先知道捭闔之術的陰陽變化法則,這是遊說能否成功的關鍵所在。口是表達內心想法的門戶,心則是人們精神的居所。人們的志向願望、愛好慾望、思索考慮、智慧謀略,都是通過口這個門戶來表達。所以,要用捭闔之術來控制講話,控制言語的出入。

捭之者,開也,言也,陽也;闔之者,閉也,默也,陰也。陰陽其(調和),終始其義。故言長生、安樂、富貴、尊榮、顯名、愛好、財利、得意、喜欲,為陽,曰「始」;故言死亡、憂患、貧賤、苦辱、棄損、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誅罰,為陰,曰「終」。諸言法陽之類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諸言法陰之類者,皆曰「終」,言惡以終其謀。

所謂「捭之」,就是讓對方開口、讓對方說話,這就是陽之道;所謂「闔之」,就是讓對方閉口,讓對方沉默,這就是陰之道。陰陽兩個方面要調和,運用有節,結束和開始都要符合捭闔之術。所以說長生、安樂、富貴、尊榮、顯名、嗜 好、財貨、得意、情慾等都被歸於「陽」類事物,稱為「開 始」。而死亡、憂患、貧賤、羞辱、毀棄、損傷、失意、災 害、刑戮、誅罰等都被歸於「陰」類事物,稱為「終止」。那些在言論時採用「陽」類事物來立說的,都可以稱為「開始」,因為他們用這類美好的語言去說服對方從事某事,誘導對方採取行動,促使遊說成功;那些在言論時採用「陰」類事物來立說的,都可以稱為「終止」,他們用這類今人厭惡的語言和消極不利的因素去阻止對方謀略實施,使它得到終止。

捭闔之道,以陰陽試之。故與陽言者,依崇高;與陰言者,依卑小。以(卑下)(打動)(小人),以(崇高)(君子)。由此言之,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可以說人,可以說(大夫統治的政治區域,即卿大夫或卿大夫的采地食邑),可以說國,可以說天下;為小無內,為大無外。益損、去就、倍反,皆以陰陽御其事。

運用捭之術時,先要從陰陽兩個方面來試探。與品行高尚的人講話時,內容要崇高;跟品行卑劣的人講話時,內容要卑下。下與小,均為陰,所以我們用卑下的陰言去打動小人;高與大,均為陽,所以我們用崇高的陽言去說服君子。根據這個方法去遊說,就沒有試探不出來的真實情感,就沒有不聽從我們決策的人,就沒有不能說服的對象。用捭闔之術可以遊說普通的個人,可以遊說大夫,可以遊說請侯國的國君,可以遊說周天子。任何事情不管是小至極點,還是大至無窮,均不能局限於本身,要有辨證觀點和全局眼光,事情的損害和補益、人的離去和接近、道的背離和歸屬等行為,都是被陰、陽的變化所控制的。

陽動而行,陰止而藏;陽動而出,陰隱而入。陽(返還)終陰,陰極反陽。以陽動者,德(輔佐、幫助)生也;以陰靜者,形相成也。以陽求陰,(通「包」,包容,懷抱)以德也;以陰結陽,施以力也。陰陽相求,由捭闔也。此天地陰陽之道,而說人之法也,為萬事之先,是謂圓方(謂隨物賦形,或方或圓)門戶(比喻事物的機栝)

陽就是活動前進,陰就是靜止隱藏,陽動必然顯現,陰止必然潛藏。陽返還停止於陰,陰到了極點,就會轉化為陽。憑藉陽氣活動的人,要靠道德來互相感化;憑藉陰氣隱藏的人,要用可以看見的行動互相幫助。從陽的方面去追求陰,要以道德包容對方;從陰的方面去接近陽,就要顯現出來實際去做。 陰陽相輔相成,互為其用,集中體現在捭闔之術上。這就是天地自然界以及人世社會中的陰陽之道,這就是遊說他人的根本原則。捭闔是萬事萬物的既定法則,因此被稱作「天地萬物運行的門戶」。

黃石公-安禮章

怨在不(通「赦」,免罪或免罰;釋放)小過,(患,憂也。——《說文》)在不(同「預」)定謀。福在積善,禍在積惡。飢在賤農,寒在墮織。安在得人,危在失士。富在(迎,逢也。——《說文》)(招來;招致。後多作「徠」),貧在棄時。

有怨恨在於不赦免別人的小過錯,有憂患在於沒有預先確定好謀劃。幸福在於積累了善行,災禍在於積累了惡行。忍飢挨餓在於輕視農業生產,挨冷受凍在於怠於桑蠶紡織。天下太平在於得到人才輔佐,天下危殆在於失去賢士。富有在於迎來發展機遇,貧困在於放棄發展時機。

上無常操,下多疑心。輕上生罪,侮下無親。近臣不重,遠臣輕之。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不正直的、邪惡的)士無正友,(邪僻,不正派)上無(公正的;正義的)下。

上級沒有不變的操守,下級大多會生疑心。(下級)輕視上級會生出罪責,(上級)侮辱下級會沒人親近。身邊的內臣不被重視,遠處的外臣(地方官)就會輕視。自我懷疑的人不會輕易相信別人,自信滿滿的人不會輕易懷疑別人。不正直的人沒有正直的朋友,不正派的上級沒有正派的下級。

危國無賢人,亂政無善人。愛(民,百姓)深者求賢急,樂得賢者養人厚。國將霸者士皆歸,邦將亡者賢先避。地薄者,大物不產;水淺者,大魚不游;樹禿者,大禽不棲;林疏者,大獸不居。

危機四伏的國家,沒有賢人(參與);混亂不堪的政治,沒有善人(參與)。愛人民深切者,會急於求賢;樂於得賢才者,會供養豐厚。國家即將稱霸者,有識之士都會前來歸附;邦國即將滅亡者,賢能之人將會先行退避。貧瘠的土地,長不出高大植物;水淺的地方,不會有大魚遨遊;光禿的樹木,不會有大型禽類棲息;稀疏的樹林,不會有大型獸類居住。

山峭者崩,澤滿者溢。棄玉取石者盲,羊(素質;本質;稟性)虎皮者辱。

山勢陡峭者,容易崩塌;澤水盈滿者,容易漫溢。丟棄美玉卻撿取石頭者,和瞎子一樣;綿羊稟性卻披上虎皮者,會被羞辱。

衣不舉領者倒,走不視地者(「顛」假借為「蹎」。仆倒,倒下)。柱弱者屋壞,輔弱者國傾。足寒傷心,民怨傷國。山將崩者下先隳,國將衰者民先(疲睏,疲乏困頓)。根枯枝朽,民困國殘。與覆車同軌者傾,與亡國同事者滅。見已(過錯,錯誤)者慎將失,惡其跡者須避之。畏危者安,畏亡者存。

穿衣服不提衣領者,會導致倒置;走路不看地者,會導致顛簸。樑柱細弱者,房屋會垮塌;輔臣庸弱者,國家會傾覆。腿腳受寒,會傷及心肺;人民怨聲載道,會傷及國家。山將要崩塌的時候,下面的土質先毀壞;國家將要衰落的時候,人民會先陷入疲敝。樹根枯萎,枝枝會朽壞;人民困苦,國家會殘敗。與已經傾覆的車走相同軌道的車,會傾覆;與已經滅亡的國家做相同事情的國家,會滅亡。見到已經犯下過錯者,要謹慎防止重蹈覆轍;厭惡其某種行為者,要避免採取類似的做法。害怕危險者,會獲得安全;害怕滅亡者,會獲得生存。

夫人之所行,有道則吉,無道則凶。吉者百福所歸,凶者百禍所攻;非其神聖,自然所鍾。務善策者無惡事,無遠慮者有近憂。

這人的所作所為,有道就會吉祥,無道就會不祥。吉祥者,各種福報都歸集於他一身;不祥者,各種禍患都會向他攻襲。這並非什麼神秘的事情,而是自然的規律。致力於謀劃良策者,沒有壞事侵擾;沒有長遠考慮者,會有近在眼前的憂患。

同志相(同「德」,恩惠,感恩),同仁相憂;同惡相黨,同愛相求;同美相妒,同智相謀;同貴相(妨礙,妨害),同利相忌;同聲相應,同氣相感;同類相依,同(善;美)相親;同(nàn,災難;禍害,人為而產生的禍害)相濟,同道相(成,就也。——《說文》);同藝相窺,同巧相勝。此乃(規律;法則)之所(演算產生結果),不可與理違。

志趣相同就會相互恩惠,同懷仁德就會相互牽掛;憎惡相同就會相互結黨,愛好相同就會相互訪求;美貌相當就會相互嫉妒,智謀相近就會相互謀劃;權勢相當就會相互妨害,利益相同就會相互猜忌;主張相同就會相互呼應,氣質相同就會相互感應;品類相同就會相互依靠,同懷正義就會相互親近;同處災難中就會相互救助,志同道合就會相互成就;職業相同就會互相窺探,技能相同就會相互較量。這些都是按照規律自然形成的,不可與這些道理相違背。

(釋放;赦免)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順。逆者難從,順者易行;難從則亂,易行則理。如此理身、理家、理國,可也!

赦免自己而去教化他人者,他人會逆反;端正自己再去教化他人的,他人會順服。逆反者難以聽從,順服者容易教化。難以聽從,則會產生動亂;容易教化,則會得到治理。這樣進行修身、齊家、治國,可行啊!

黃石公-遵義章

以明(指示;讓人看;把事物擺出來或指出來讓人知道)下者(愚昧,糊塗),有過不知者(欺騙,隱瞞)。迷而不返者惑,以言取怨者禍。令與心(違背,不合)者廢,後令(繆戾;違背)前者毀。怒而無威者犯,好眾辱人者殃。戮辱所任者危,慢其(宜,適宜的,為其所需的)敬者(不祥)。貌合心離者孤,親讒遠忠者亡。近色遠賢者昏,女(yè,稟告、說明)公行者亂。私人以官者浮,凌下取勝者侵,名不勝實者耗。

以聰明示下者,是糊塗的;有過錯而不自知者,會被蒙蔽。陷入迷途而不知返者,會陷入困惑;因言語不當招致怨恨者,會招來禍患。命令與內心相違背者,會讓命令廢止;後面發布的政令與前面相衝突者,會造成破壞。發怒卻無人畏懼者,會遭受冒犯;喜歡當眾侮辱他人者,會遭殃。殺戮並侮辱自己所任用者,會陷入危境;怠慢應當敬重的長輩和領導者,會有不祥。與人貌合神離者,會被孤立;親近讒佞並且遠離忠良者,會滅亡。親近美色並且疏遠賢明者,會陷入昏聵;讓(後宮)女子干涉公務政事者,會引發混亂。以私人名義授受他人官職者,會使政事虛浮;欺凌屬下以贏取勝利感者,會受到侵犯;名不副實者,會耗盡心力(也不能辦好事情)。

略己而責人者不治,自厚而薄人者棄廢(拋棄不用)。以過(捨去,扔掉)功者損,群下(疏遠)(分開)者淪。既用不(任用,委派人員擔任職務)者疏,行賞吝色者沮,多許少與者怨,既迎而拒者(背離,違背,不和諧)。薄施厚望者不報,貴而忘賤者不久,念舊惡而棄新功者凶。用人不(正直,正派)(危也)(同「彊」,即強)用人者不(順從,馴服),為人(擇,柬選也。柬,挑選,從事物中分別出好壞)官者亂。失其所強者弱,決策於不仁者(艱難;困難),陰計外泄者敗,厚斂薄施者凋。

忽略自已的過錯卻一味指責他人者,不能夠治理;對自己厚待卻對他人刻薄者,會遭到拋棄。因為有過失就捨棄他人功勞者,會減損人心;招致眾多屬下疏遠和離異者,會導致淪陷。已經使用人才卻不委任相應職務者,會導致關係疏遠;論功行賞時慳吝且表露在臉上者,會令人感到沮喪;許諾多實際卻兌現少者,會招致怨恨;起初竭誠歡迎而後將人拒之門外者,會導致對方背離。予人小恩小惠卻希望獲得豐厚回報者,不會得到回報;富貴之後就忘了貧賤之時境遇者,不會長久。對舊惡念念不忘而對其新建立的功勛視而不見者,會有不祥;使用不正派的人,會有危險;強行用人者,人不會效力;為人柬選官職(按人的私慾來安排官職)者,會導致混亂。失去自己優勢者,會導致自身衰弱;決策出自不仁義者,會陷入險境;隱秘的計謀被向外泄露者,會導致計謀失敗;橫徵暴斂並且薄恩寡施者,會導致民生凋敝。

戰士貧、游士(指戰國時的說客)富者衰,(貨,財也)賂公行者(愚昧;糊塗)。聞善忽略、記過不忘者暴,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昏暗不明)。牧人以德者集,(糾正)人以(懲罰)者散。小功不賞,則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則大怨必生。賞不服人、罰不甘心者叛;賞及無功、罰及無罪者(殘忍、暴虐)。聽讒而美,聞諫而仇者亡。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傷也)

(出生入死的)戰士陷入貧困,(逞口舌之利的)說客奢享富貴者,會導致衰落;用財物賄賂公務人員者,是愚昧的。聽聞其善行忽略不計、對其過錯耿耿於懷者,是殘暴的;所任用的人不可以信任、信任的人又不可以勝任者,是昏暗不明的。管理他人依靠品德者,人心會聚集;糾正他人依靠懲罰者,人心會離散。小功勞不加以獎賞,則不會產生大功勞;對小怨恨不加以寬恕,則必定會產生大怨恨。行賞不能使人心服、處罰不能使人甘心者,會引發叛亂;賞及無功之人、罰及無罪之人者,是殘忍暴虐的。聽到讒言就心生歡喜、聽到諫言就心生仇怨者,會走向滅亡。能滿足於其所擁有者,會是安全的;貪求他人所擁有者,會受到殘害。

黃石公-本德宗道章

夫志心篤行之術:長莫長於博謀,安莫安於忍辱,先莫先於修德,樂莫樂於好善,神莫神於至誠,明莫明於(親身經驗)物,吉莫吉於知足。

這讓志向和思想淳厚純正的方法:最為長久的莫過於廣為謀劃,最為安全的莫過於忍辱負重,最為首要的莫過於修養品德,最為快樂的莫過於樂善好施,最為靈驗的莫過於誠心誠意,最為聰明的莫過於體察萬物(規律),最為吉祥的莫過於知足常樂。

(痛苦;困苦)莫苦於多願,(可悲)莫悲於精散,(不好的或有害的東西;錯誤)莫病於無常,(過失)莫短於苟得,(昏暗;陰暗)莫幽於貪鄙,孤莫孤於自恃,危莫危於任疑,敗莫敗於多私。

最為痛苦的莫過於願望太多,最為可悲的莫過於精力分散,最為錯誤的莫過於反覆無常,最為短視的莫過於不義而得,最為昏暗的莫過於貪婪卑鄙,最為孤獨的莫過於剛愎自用,最為危險的莫過於任用嫌疑,最為失敗的莫過於私慾過多。

黃石公-求人之志章

絕嗜禁慾,所以除(負擔)。抑(不對;錯誤)損惡,所以(ráng,祈禱消除災殃、去邪除惡之祭)(過,罪愆也。無意的犯法或作惡行為)(減、損)(jué,去除)色,所以無污。

杜絕不良嗜好並且禁止非分慾望,所以能去掉負擔。抑制非法的行為並且減少邪惡的念頭,所以能消除罪惡。不沉溺美酒並且不貪戀美色,所以能保持身心無污。

(疑也)(不信,猜度),所以不誤(誤,謬也)。博學切問(懇切求教),所以廣知。高行(少)言,所以修身。

避開嫌疑之地並且遠離嫌疑之人,所以能不被誤解。廣泛學習並且懇切求教,所以能擴大認知。行為高尚並且言語謹慎,所以能修養品格。

恭儉謙約,所以自守。深計遠慮,所以不窮。親仁友直,所以(幫助、輔佐)(隕墜,覆亡)

恭敬勤儉並且謙遜自律,所以能自堅操守。深謀並且遠慮,所以能不至於途窮。親近仁義之士並且結交正直君子,所以能扶助覆亡。

(恕,仁也。恕道,體諒)篤行(行為淳厚,純正踏實),所以(接,交也)人。任材使能,所以(成就)(事;事情)(憎恨)惡斥讒,所以止亂。

待親近寬仁並且行為淳厚,所以能結交眾多朋友。任用人材並且使用賢能,所以能成就事情。憎恨邪惡並且排斥讒佞,所以能防止動亂。

推古驗今,所以不惑。先(揣測、審度)(圖謀,謀劃),所以應(同「猝」,突然)。設變致(權宜、變通),所以解(關鍵)

推衍歷史而後檢驗當今,所以能不陷入困惑。先揣測情況而後做好謀劃,所以能應對突發。設想各種可能的變化而後施以權變,所以能解開關鍵。

括囊(結紮袋口。亦喻緘口不言)(機會,時機),所以無咎。橛橛梗梗,所以立功。孜孜(勤勉;不懈怠)淑淑(美好),所以保終。

保持緘默並且順應時機,所以能沒有災禍。堅定不移並且不屈不撓,所以能建立功勛。勤勉不懈並且品性美好,所以能保全至終。

黃石公-正道章

德足以(安,安撫)遠,信足以(統一)異,義足以得眾,才足以鑒古,(聰慧,悟性很高)足以(察知,明白)下,此人(作為賓語前置的標誌。相當於「是」)俊也!

品德足以安撫邊遠,誠信足以統一異議,正義足以獲得擁戴,才識足以借鑒歷史,聰明足以體察下情,這樣的人是人中才俊!

行足以為儀錶,智足以決嫌疑,信可以使守約,廉可以使分財,此人之豪也!

行為足以成為表率,智謀足以決斷嫌疑,誠信可以信守約定,廉潔可以分配財物,這樣的人是人中之豪!

守職而不廢,處義而不(違背),見嫌而不苟免,見利而不苟得(以不正當的手段而取得),此人之傑也!

恪盡職守而不廢弛,堅守道義而不違背,遇猜疑不苟且免於損害,遇利益不會不義而得,這樣的人是人中之傑!

黃石公-原始章

夫道、(指遵道而行而有所得)、仁、義、禮,五者一體也。

這道、德、仁、義、禮,五位一體。

道者,人之所(遵循),使萬物(宇宙間的一切事物)不知其所(遵從;遵照)。德者,人之所得,使萬物各得其所欲。仁者,人之所親,有慈惠(猶仁愛)惻隱(見人遭遇不幸而心有所不忍。即同情)之心,以遂其生成。義者,人之所宜,賞善罰惡,以立功立事。禮者,人之所(執行;實行),夙興夜寐,以成人倫之序。

道,即人們所遵循的,使萬物不知不覺地遵從。德,即人們所得到的,使萬物各自得到其所想要的。仁,即人們所親近的,要具有仁愛、同情之心,以使萬物能順利繁衍和成長。義,即人們所適宜的,獎賞善行並且懲罰惡行,以此建功立業。禮,即人們所踐行的,按照各自的社會角色勤奮勞作,以形成人倫社會秩序。

夫欲為人之本,不可無一焉。

這想要做到為人的根本,道、德、仁、義、禮缺一不可啊!

賢人君子,明於盛衰之道,通乎成敗之數,(審,謂詳觀其道也)乎治亂之勢,達乎去就之(順序、層次)。故潛居抱道,以待其時。若時至而行,則能極人臣之位;得機而動,則能成絕代之功。如其不遇,沒身而已。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於後代。

賢人和君子,明白朝代興盛和衰敗的道理,通曉事業成功和失敗的淵藪(根源),察知天下治理和動亂的趨勢,洞達何時出仕輔佐、何時隱退保全的條理。所以(當時機不對時)能夠隱居起來並堅守正道,以等待時機。若時運到來並乘勢而行,則能夠位極人臣;得到機會並乘機而動,則能成蓋世之功。如果其沒有遇到好的時機,也不過隱沒自身而已。所以這樣的人道行足夠高明,而聲名也能夠流芳後世。

孫子兵法-用間篇

孫子曰: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內外騷動,怠於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相守數年,以爭一日之勝,而愛爵祿百金,不知敵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將也!非主之佐也!非勝之主也!故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眾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不可象於事,不可驗於度,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

孫子說:凡是興兵十萬,出征千里,百姓的耗費,公家的開支,每天要花費千金;全國內外動亂不安,(運輸軍需物資的隊伍)疲憊於道路上,不能從事耕作的,有七十萬家。雙方相持數年,是為了爭一朝之勝,如果吝惜爵祿和金錢(而不肯收買和使用間諜),以至因為不能了解敵情(而導致失敗),那就不仁到了極點!這種人不配做軍隊的統帥!不配做君主的輔佐!也不可能是勝利的君主!所以英明的國君、賢良的將帥,其所以能動輒能戰勝敵人,成功地超出眾人者,就在於事先了解了敵情!要事先了解敵情,不可以用祈求鬼神的方式去獲取,不可用相似的事情類比推測(吉凶),不可用夜視星辰運行的度數去驗證,必須取自於人,取自於那些了解敵人情況的人!

故用間有五: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五間俱起,莫知其道,是謂神紀,人君之寶也。因間者,因其鄉人而用之;內間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間者,因其敵間而用之;死間者,為誑事於外,令吾間知之,而傳於敵間也;生間者,反報也。

使用間諜的方式有五種:因間、內間、反間、死間、生間。五種間諜同時都使用起來,使敵人無從了解我用間的規律,這才是使用間諜最神妙莫測的方法,是國君戰勝敵人的法寶。所謂「因間」,就是透過敵人同鄉的人而用來獲取情報;所謂「內間」,就是透過為官之人而用來獲取情報;所謂「反間」,就是透過敵方間諜而用來獲取情報;所謂「死間」,就是故意在外面散布假情報,使我方間諜知道,然後傳給敵方間諜(敵軍受騙,我間不免被處死);所謂「生間」,就是能夠親自帶回敵方情報的我方間諜。

故三軍之事,莫親於間,賞莫厚於間,事莫密於間。非聖智不能用間,非仁義不能使間,非微妙不能得間之實。微哉!微哉!無所不用間也。間事未發,而先聞者,間與所告者皆死。

所以在軍隊人事中,沒有比將帥對間諜更親信的,獎賞沒有比間諜更優厚的,事情沒有比間諜更隱秘的。不是高明智慧之人不能利用間諜,不是仁慈慷慨之人不能指使間諜,不是謀慮精細、用心微妙之人不能辨別間諜提供情報的真偽。微妙呀!微妙呀!無所不可以用間諜啊!使用間諜的工作尚未開展,卻已經事先傳泄在外,那麼間諜和聽到秘密的人都要處死。

凡軍之所欲擊、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殺,必先知其守將、左右、謁者、門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間必索知之。

凡是要攻打敵方軍隊、要攻佔敵方城池、要暗殺敵方官員,一定要了解其守城的將領、左右的親信、負責傳達通報的官員、守門的官吏和門客幕僚的姓名,使我方間諜必須偵察清楚。

必索敵人之間來間我者,(親,親近)而利之,導而舍之,故反間可得而用也。因是而知之,故鄉間、內間可得而使也;因是而知之,故死間為誑事,可使告敵;因是而知之,故生間可使如期。五間之事,主必知之,知之必在於反間,故反間不可不厚也。

必須搜查出前來偵察我軍的敵方間諜,親近且重金收買,誘導且妥善安置,所以 「反間」就可以為我所用了。由於使用了「反間」而了解敵方情況,所以「鄉間」、「內間」就可以為我所用了;由於使用了「反間」,所以「死間」散布傳假情,可使他把假情報告知敵人;由於使用了「反間」,所以能使「生間」按預定時間回報敵情。五種間諜的使用方法,君主都必須了解並掌握。了解情況的關鍵在於使用好「反間」,所以對「反間」不可不厚待的。

昔殷之興也,伊摯在夏;周之興也,呂牙在殷。故惟明君賢將,能以上智為間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軍之所恃而動也!

從前商朝的興起,在於伊摯曾經在夏朝;周朝的興起,在於呂牙曾經在商朝。所以只有明智的國君、賢能的將帥,能用智慧高超的人充當間諜的,必定能建立大功。這是用兵最重要的策略,整個軍隊都要依靠間諜提供的情報來決定軍事行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