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鄉黨

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

孔子在故里,溫和恭敬,好像是不善言辭的人。在宗廟朝廷,言辭流暢而透徹,只不過比較謹慎。

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形容說話理直氣壯,不慌不忙,從容不迫)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意思是說話和悅而又能辯明是非之貌)如也。君在,踧踖(cù jí,恭敬不安,意謂恭敬而不自然的樣子;形容坐立不安或徘徊不進貌)如也,與與(步履徐徐,威儀合度貌)如也。

孔子在朝時,與下大夫交談時,態度和藹,言辭率直;與上大夫交談,態度誠懇,言語流暢。君臨之時,表現出恭敬不安的樣子,步履輕慢謹慎。

君召使擯。色勃(驟然變色。勃,發怒貌。這裡理解為臉色變得嚴肅莊重)如也,足(jué,腳步迅速的樣子)如也。揖所與立,左右手,衣前後,襜如也。趨進,翼如也。賓退,必復命曰:「賓不顧矣。」

國君讓孔子陪同迎接他國國君,擔任擯者。孔子面色莊重,步履索索如有戒懼。傳辭時,向一同站立的其他左右擯者拱手施禮,衣服隨之擺動而不亂。快步疾走時,如鳥舒翼,形態端好。賓客離去,必向國君複合說:「賓客不再回頭了。」

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馬廄失火。孔子退朝回來,問:「傷人了嗎?」沒有問馬。

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

朋友去世了,沒有親人來辦理喪事。孔子說:「由我來辦理喪事吧。」

論語-子罕

子罕(談論)(利益)(隨從;隨著)命,與仁。

孔子很少談論利和益,他隨從天命,隨從仁道。

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孔子堅決避免四種品格缺陷:不主觀臆測,不絕對肯定,不固執不化,不以自我為中心。

子畏於匡。曰:「文王既(同「歿」,死),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指文化或文人)也,後死者不得(yù,參與)(取)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奈,怎麼)(「予」假借為「余」,我)何?」

孔子一行在匡地遇險,(情況緊急,弟子們都很緊張),孔子說:「文王已經死了,文王的文化不都保存在我們這裡嗎?如果上天要滅亡這些文化,那麼我們中間後死去的人不得再參與和獲取文化,如果上天沒有意向滅亡這些文化,匡人其奈我何呢?」

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表示加強、加重的語氣,有「並」的意思)多能也。」子聞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社會普通民眾從事的工作)。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太宰問子貢:「孔子是聖人吧?怎麼這麼多技能呀!」子貢說:「固然是上天有意讓他成為聖人,同時使他多能。」孔子聽到後說:「太宰了解我呀!我少時貧賤,所以學會了很多謀生技能。君子的技能多嗎?不多啊!」

牢曰:「子云:『吾不(試,用也),故藝』。」

牢說:「孔子說過:『因為我(少時)沒有被任用參與政事,所以學會較多技藝。』」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人品鄙陋、見識淺薄的人)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兩端,猶言兩頭。言終始、本未、上下、精粗,無所不盡)(悉;全)焉。」

孔子說:「我是有知之人嗎?無知啊!有見識淺薄的人問我一個問題,我就腦袋空空,不知道怎麼辦;我推敲來推敲去也沒悉數弄明白。」

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孔子說:「鳳鳥不至,河不出圖,(難逢盛世明君),我恐怕要完了!」

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視也)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未由也已。」

顏淵喟然感嘆說:「(先生的學問)抬頭仰望,愈望愈高;用心鑽研,愈鑽愈堅。看似在眼前,忽而又發現就在身後。先生教人循循善誘,以文化令我學識廣博,以禮樂制度約束我。(先生學問的魅力),使我想停止學習都無法做到。我已盡了全力,但它仍然高聳於前,我雖然想繼續攀登,卻找不到攀登的的途徑。」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櫝(藏在柜子里)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子貢說:「這裡有一塊美玉,是把它放在櫃了里藏起來?還是尋找識貨的商人把它賣掉?」孔子說:「賣掉它!賣掉它!我自己也在等待識貨的商人。」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孔子想去九夷之地居住。有人說:「那裡條件簡陋,如何居住!」孔子說:「君子居住在那裡,條件簡陋又有什麼呢?」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孔子站在河上說:「逝去的時光就像這河水一樣啊!不分晝夜地流逝。」

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孔子說:「我沒有見過像好色那樣好德的人呀!」

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古代盛土的筐子),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

孔子說:「譬如以土築山,只差一筐土就完成了,如果停下來,那我就止步於成功;又譬如以土平地,雖然只覆下一筐土,如果堅持下去,那我就會接近成功。」

子謂顏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

孔子評論顏淵說:「顏淵真是可惜呀!我只見他一直前進,未見他停止。」

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孔子說:「年輕人不可輕視,怎麼知道後來的他們不如今天的我們呢?但如果四五十歲了,還未取得成就,聞名於世,這也就不值得敬畏了!」

子曰:「法語(指合乎禮法的言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恭順之意)與之言,能無(通「悅」,愉悅)乎?(yì,繹,抽絲也。抽出,理出頭緒)之為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未如之何也已矣?」

孔子說:「合乎禮法的話,能不聽從嗎?聽從之後能夠改正才最可貴。順耳的話,聽了能不高興嗎?但高興之餘能夠理出頭緒、分析真意才最可貴。只知高興,不加分析;只知聽從,不加改正,那我也已經不能奈何得了他了。」

子曰:「三軍可(喪失,削除)帥也,匹夫(古代指平民中的男子)不可奪志也!」

孔子說:「軍隊可以被削除統帥,但男子漢不可以被削除志向啊!」(如何判斷「有志」?有志不是固執已見。有志主要體現在重大非原則問題上,在巨大壓力面前,甚至在生死考驗之前,能不能堅持自己的正義立場,果如此,才算有志向。)

子曰:「衣(破)(舊絮)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不(zhì,害,嫉妒,指因嫉妒而起傷害之心)(索取,貪的意思),何用不(zāng,善,好)?』」子路終身(又)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孔子說:「穿著破絮袍,與穿著狐貉皮袍的人站在一起,而不感到羞恥的,大概只有仲由了吧!正如《詩經》所說『不嫉妒,不貪求,什麼行為不好呢?』」子路於是又經常吟誦這兩句詩。孔子說:「是個辦法啊!(這樣)什麼都足以做好。」

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孔子說:「歲暮天寒,然後才知道松柏是最後凋落的。」

子曰:「知者不(糊塗,人頭腦不清楚或不明事理。也指事物混亂不清),仁者不(憂,愁也),勇者不懼。」

孔子說:「智者不糊塗;仁者不憂愁,勇者不畏懼。」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往,歸向)道;可與適道,未可與(堅守);可與立,未可與(變通,不依常規)。」

孔子說:「可與之共同學習文化的,不一定能與之一同歸從大道;能與之一同歸從大道的,不一定能與之一同堅守大道;能與之一同堅守大道的,不一定能與之一同實行權變。」

「康棣之華,(表示時間,相當於「只」、「單單」)(往返於…之間)(用於句末,相當於「耳」,「哪」),豈不(如此;這樣)思?室是遠而。」子曰:「未(用於強調或補足語氣,無義)思也,夫何遠之有?」

古代有一首詩這樣寫道:「像唐棣的花朵,單單來回搖擺罷了,豈不是這樣思念的嗎?房子是離得遠罷了。」孔子說:「沒有甚是思念啊,這有什麼遠的呢?」

論語-泰伯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絞,縊也。——《說文》。段注:「兩繩相交而緊謂之絞。」,總的來說,「絞」使人感到不舒服)。君子篤(dǔ,厚待;忠實,不虛偽)於親(親近的人),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刻薄、不厚道)

恭敬但不合禮,就會空勞煩人;謹慎但不合禮,就會膽小怯懦;勇敢但不合禮,就會為非作亂;率直但不合禮,就會尖刻傷人。君子厚待親近的人,民眾就會向仁;君子不遺故舊,民風就會淳厚。

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曾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籩豆之事(祭祀之事。籩豆,禮器,竹製為籩,木製為豆。籩,念「biān」),則有司存。」

曾子病急,孟敬子去探問。曾子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要重視三件事:儀容合禮,就可避免暴慢不敬;態度莊重,就會得到誠信相待;言談得體,就可避免粗野無理。至於祭祀等儀禮之事,由主管官吏負責。」

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

曾子說:「有才能卻向沒有才能的請教,見識多卻向見識少的請教。有而自覺如無,實而自覺如虛,(態度誠懇謙虛),受到詰難侵犯也不回擊,過去我的朋友就是這樣做的。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失去父母的小孩),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

可託付孤子,可託付國家大政,在面臨國家安危的重大關節,其志堅定不可奪,這是不是君子呀?這就是君子。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已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曾子說:「士,必須胸襟寬廣,意志堅強,因為責任重大,路途遙遠。以宣傳仁道、貫徹仁道為已任,難道責任不重嗎?為宣傳仁道、貫徹仁道而奉獻終身,難道不是路途遙遠嗎?」

子曰:「民可使(使喚;役使;支使)(任用)之;不可使,(掌管、主持;管理)之。」

民眾可以差遣,就任用他們;不可以差遣,就管理他們。

子曰:「好勇(恨)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太,過)甚,亂也。」

好勇怨貧之人,是亂源。對於不仁的人,厭惡太甚(使之無所容),也會形成亂源。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即使有周公那樣美的才能,如果他既驕橫自大又吝嗇小氣,其他方面也就不值得看了。

子曰:「三年學,不至於谷,不易得也。」

求學三年,還沒有為官受祿的念頭,這是很難得的。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堅定信念,勤奮好學,以生命堅持理想的實現(或堅持仁道的實現)。不進入具有禍亂危險的國家,不在禍亂國家中居住。天下有道,就出來做事,天下無道,就歸隱山林。國家清明有道,自己卻仍然貧賤,這是可恥的;國家昏亂無道,自己卻既富且貴,這也是可恥的。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子曰:「狂而不直,侗(tóng,幼稚,無知)而不願(忠厚、謹慎),悾悾(kōng,老實無能的樣子)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志向大,進取心強,卻不正直,愚鈍無知卻不謹慎厚道,老實無能卻又不講信用,這種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學習要像(追趕什麼似的),生怕趕不上,(趕上了的),又生怕失去。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偉大啊!舜和禹!擁有天下,卻不以為私有。

子曰:「禹,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fú miǎn,古時祭服);卑宮室,而儘力乎溝洫(田間水道,借指農田水利)。禹,吾無間然矣!」

禹,我挑不出他的毛病。他自己飲食粗疏,祭祀鬼神卻很豐盛;自己衣著簡樸,朝衣祭服卻很華美;自己家居簡陋,卻盡全力於農田水利。禹,我挑不出他的毛病。

德依於力、依於智才有光芒。

論語-述而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傳述前人留下的知識和經驗,不妄做創新,相信並喜好學習前人留下的知識和經驗,私下裡我自比於老彭。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我不是生來就知道的人,而是一個喜歡學習前人留下的知識和經驗的勤勉求知者。

子曰:「默而識(zhì,記住)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默然熟識於心,勤奮學習不知滿足,教誨他人不知疲倦,(我不過是做到這些而已),還有別的什麼呢?

子曰:「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講習,共同研究討論),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不修德行,不研究學問,聽到「義」不能踐行,有了錯誤不能改正,這是我所擔憂的。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孔子閑居時,面容和舒,情緒愉悅。

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

要立志於弘道,堅守德行標準,要篤力行仁,遊學六藝。

子曰:「不憤不啟,不(想說可是不能夠恰當地說出來)不發,舉一(角。如房子有四個角,知一角而推知三角)不以三隅(同「返」),則不復也。」

不到學生努力想弄明白,但仍然想不透的程度時,先不要去開導他;不到學生心裡明白,卻又不能完善表達出來的程度時,也不要去啟發他。如果他不能舉一反三,就先不要往下進行了。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

孔子在有喪者旁邊吃飯,從來沒有吃飽過。

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孔子對顏淵說:「能被起用,就能幹出成績,實現主張;不被起用,就可退而歸隱,只有我和你能夠做到這一點吧!」子路說:「如果您要統率三軍,那讓誰跟從呢?」孔子說:「徒手搏虎,徒步涉河,至死都不知後悔的人,我是不讓他跟從的。一定是遇事謹慎戒懼,狀善於謀劃,長於決斷的人,(我才願意讓他跟從)。」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吃粗食,飲涼水,彎著胳膊當枕頭,樂在其中呀。以不義的方法獲得的富貴,對我來說就像天上的浮雲。

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再給我幾年學《易》,多學五年或十年,就不會有大過錯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人同行,其中必有自己可學之師。學習其中好的方面,不好的方面(引以為鑒),加以改正。

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

弟子們你們以為我隱瞞了什麼嗎?我什麼都沒有隱瞞呀。我沒有什麼行為不讓你們看到的,這就是我孔丘。

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恆者,斯可矣。亡而為有,虛而為盈,約而為泰,難乎有恆矣。」

聖人,我沒有辦法見到了,見到君子就可以了。善人,我沒有辦法見到了,見到能夠堅持操守的人就可以了。沒有卻假裝有,空虛卻假裝充實,貧窮卻假裝富有,這種人很難堅持操守。

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

孔子獵魚,只用竿釣,不用大網;孔子也絕不獵射棲息於巢中的鳥。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zhì,記住)之,知之次也。

大概有什麼也不懂就妄加創作的人吧,我不是這樣。多聽,選擇好的方面去遵從,多看,然後記在心裡,這是僅次於「生而知之」的了。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鼓勵;獎賞)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

互鄉(這個地方民風不善),難以與他們談論什麼,但當地一個小孩卻得以進見孔子,弟子們感到不解。孔子說:「我是鼓勵他進步,而不鼓勵他後退。何必這麼過分呢!人家已經省悟過來想要進步,我是鼓勵他省悟過去,不要抓住人家的過去不放。」

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離得很遠嗎?(不!)我欲得仁,仁就會到來。

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我孔丘真是幸運呀,一旦有了過錯,人家一定會知道。

子曰:「文莫(或許、大約)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學習文獻典籍這些知識我或許與別人差不多,身體力行達到君子的標準,我還沒有做到。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孔子說:「若說聖和仁,我怎麼敢當?如果說勤奮好學不知滿足,教誨他人不知疲倦,可以說也就是這樣吧。」公西華說:「這正是弟子們學不了的。」

子曰:「奢則不孫(同「遜」,謙遜;恭順),儉則固(保守;見識淺少)。與其不孫也,寧固。」

奢華會有失謙恭,儉樸則會顯得粗陋。但與其有失謙恭,不如顯得粗陋一些。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君子心懷寬廣坦蕩,小人心中常憂懼不安。

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孔子溫和而嚴肅,威嚴而不兇猛,恭敬而安泰。

論語-雍也

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仲弓曰:「居敬(心中以敬為居,對於民事、政事,總是以謹慎認真的態度對待)而行(簡約明了),以(治理)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簡:怠慢;倨傲)乎?」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問子桑伯子這個人。孔子說:「這個人不錯,就是行事太簡約了。」仲弓說:「慮事謹慎細緻,行事簡約明了,以這種方式治理百姓,不也可以嗎?慮事粗疏,行事簡約,不就太過粗陋了嗎?」孔子說:「你說的對。」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將對甲的惱怒轉移於乙)不貳過(不重複犯同樣的錯誤)。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

魯哀公問:「你的弟子中誰好學?」孔子說:「顏回好學,從不將怒氣發泄到別人身上,從不犯同樣的錯誤。不幸短命早死了,現在沒有同樣的弟子了,再沒有聽說過這樣好學的人了。」

子華使於齊,冉子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釜。」請益。曰:「與之瘐。」冉子與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

公西子華出使齊國,冉有請求周濟他母親一些小米。孔子說:「給他一釜。」冉有請求再增加一些。孔子說:「再給他一瘐。」冉有卻給了他五秉。孔子聽到後說:「公西赤到齊國去,車前駕著肥馬,身上穿著輕裘。我聽說君子應當接濟窮人,不應使富人富上加富。」

子謂仲弓曰:「犁牛之子(赤色的馬和牛,亦泛指赤色,周人以赤色為貴)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

孔子談到仲弓時說:「耕牛生下的小牛,通身赤色,牛角周正,即使不想用來祭祀,難道山川之神會捨棄它嗎?」

(果敢決斷)(通達事理)(多才多能),於從政乎何有?

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孔子對子夏說:「你要做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孔安國說:「君子為儒,將以明道。小人為儒,則矜名矣。」君子為儒,是為了弘揚道,施行道;小人為儒是為了名利。)

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耳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

子游做武城宰。孔子說:「你在那裡遇到什麼人才沒有?」子遊說:「有個叫澹臺滅明的,走路不抄近道,不是公事從不到我的住處來。」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修飾過度)文質彬彬(文和質相得益彰的樣子),然後君子。」

質樸勝過了文飾就會顯得粗俗,文飾勝過了質樸就會顯得造作。文和質相得益彰,才可以成為君子。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人在世上生存要正直誠實,虛妄詐巧之人也可在世上生存,但那不過是僥倖免於禍害罷了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知曉它的人不如喜好它的人,喜好它的人不好以它為樂的人。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中等資質以上的人,可以與其談論高深的道理和學問;中等資質以下的人,則不可以與其談論高深的道理和學問。

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

樊遲問什麼是智。孔子說:「致力於干好那些該給百姓乾的事,對鬼神則敬而遠之,這就是智了。」樊遲又問什麼是仁。孔子說:「仁者艱難之事則為先,享成之事則處後,這就是仁了。」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智者喜歡水的性格,仁者喜歡山的性格;智者好動,仁者好靜;智者快樂,仁者長壽。

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

如果齊國改革,就能達到魯國的樣子;如果魯國改革,就能符合先王之道了。尊賢尚功,就是尊賢人、尚功臣;親親尚恩,就是用親人、尚恩人。為國當「用強」還是「用信」?當然最好是用「既強且信」的人,這就啟示我們要加強本國國民的教育,使本國人才輩出,傳承優進,使符合天之大道

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

中庸作為德行指導原則,最最高境界了吧!社會缺失它已經很長時間了。

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夫仁者,己欲(建立自身做人處世的基礎)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喻的意思),可謂仁之方也已。」

子貢說:「能夠厚澤百姓,又能周濟大眾,怎麼樣?這算是仁了吧?」孔子說:「這何止於仁,一定是聖了!堯和舜對此都感到為難呢!所謂仁者,完善自己時要想到完善別人,追求自己通達時要想到讓別人通達。從身邊事情做起,以己喻人,推己及人,這就是行仁的方法了。」

論語-公冶長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紲(捆綁犯人的黑繩索。借指監獄;囚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孔子評論公冶長說:「可以出嫁給他。雖然在牢獄之中呆過,卻不是他的罪過。」然後把女兒嫁給了他。

宓子賤為單父宰,辭於夫子,夫子曰:「毋(事前,預先)(古同「拒」,抵抗)也,毋(妄,亂也)而許也;許之則失守,距之則閉塞。譬如高山深淵,仰之不可極,度之不可測也。」

宓子賤被任命為單父的主官,向夫子辭行,孔夫子對他說:「不要事先就拒絕,也不要胡亂地表示讚許。胡亂地表示讚許容易讓自己喪失主見,事先就拒絕則容易閉塞言路。要像高山深淵那樣,使人仰望卻看不到頂,使人窺探卻測不到底。」(為政者新到一地、一單位,一切不要急於表態,廣開言路,卻不拒不許,這應是正確的態度。)

或曰:「雍也仁而不(善辯,巧言諂媚)。」子曰:「(哪裡或那裡)用佞?御人以口給(口才敏捷,能言善辯),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有人說:「冉雍有仁德但不善辯。」孔子說:「哪裡需要善辯呢?以能言善辯來對付人,會屢次為人所憎惡。我不知冉雍是否稱得上有仁德,(有仁德)哪裡需要善辯?」

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古同「悅」)

孔子讓漆雕開去做官,漆雕開說:「我對這個還沒有信心。」孔子聽了很高興。

子曰:「道不行,乘(fú,木筏)(漂流)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通"裁",處置、安排)。」

孔子說:「我的思路如無法施行,乘木筏漂流到海上去,到時候跟從我的恐怕是仲由吧!」子路聽了很高興。孔子說:「仲由的勇敢超過我,但卻不善裁度事情。」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兵,軍隊)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孟武伯問:「子路有仁德嗎?」孔子說:「不知道。」孟武伯又問一遍。孔子說:「仲由,一個具備千輛兵車的大國,可以讓他去治理軍隊,不知他是否有仁德。」又問:「冉求怎麼樣?」孔子說:「冉求呢,一個千戶規模的大邑、一個具備兵車百輛的大夫封地,可以讓他當總管,不知他是否有仁德。」孟武伯繼續問:「公西赤怎麼樣?」孔子說:「赤呀,穿上禮服站在朝廷上,可以讓他和賓客會談(負責外交),不知他是否有仁德。」(仁人一定是人才,人才不一定是仁人。)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wū,粉刷)也。於予(類;同類)(責罰)?」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

宰予白天睡覺。孔子說:「腐朽之木不能再雕刻了,已成污穢之土的牆壁無法再粉刷了。對於宰予這類人何必責罰他呢?」孔子又說:「原來我對於人,聽其言就信其行。現在我對於人,聽其言還要觀其行,是宰予讓我改變了態度。」

子曰:「吾未見(硬,堅強)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欲,焉得剛?」

孔子說:「我沒有見過堅強的人。」有人說:「申棖。」孔子說:「申棖同樣多欲,哪裡能夠堅強?」(無欲則剛)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子貢說:「我不想別人強加於我,我也不想強加於別人。」孔子說:「端木賜啊,這一點你做不到。」(什麼是紛爭?紛爭就是意圖強加於人。)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子貢問:「孔文子(孔圉)為什麼會有『文』這個謚號?」孔子說:「他勤敏好學,不恥下問,所以授予『文』的謚號。」

子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慎重地對待,不怠慢不苟且;敬謹),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公正合宜的道理或舉動)。」

孔子評論子產時說:「子產有四種君子品行:他自己行為恭敬有禮,侍奉上級慎重不怠慢,教養百姓能給以惠澤,役使百姓能夠公正合宜。」

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néng,通「能」,能夠)敬之。」

孔子說:「晏平仲善於與人交往,相交很久了仍能敬人如初。」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孔子聽到後說:「再次思考,這就可以了。」

子曰:「寧武子,邦有道則(「智」的古字),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孔子說:「寧武子,在國家有道時看起來是個智者,在國家無道時看起來是個愚者。寧武子之智可以達到,但寧武子之愚卻不可以達到。」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孔子說:「花言巧語,假裝和善,雙腳欲前卻後,表現出一副恭敬的樣子,左丘明認為可恥,我孔丘也認為可恥。將怨恨藏在心中而表現出一副友好的模樣,左丘明認為可恥,我孔丘也認為可恥。」

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子路說:「想聽一聽先生您的志向。」孔子說:「希望讓老年人得到安養,讓朋友間充滿信任,使年少者得到關懷。」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

孔子說:「十戶人家的小城邑,也一定有像我一樣忠信的人,只是不如我好學罷了。」

論語-里仁

子曰:「(安著,懷著)仁為(好,善),擇不(決斷;定奪)仁,焉(具備)(同「智」,智慧)?」

孔子說:「懷仁是為善,做選擇時若不決之以仁,如何算得上有智慧呢?」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窮困),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智者懂得仁的重要和好處,所以會行仁)。」

孔子曰:「不仁者不可以長久地處於窮困之中,不可以長久地處於安樂之中。仁者能安於行仁,智者懂得行仁對己有利。」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孔子說:「只有仁者才能夠正確地喜愛某人,能正確地厭惡某人。」

子曰:「(如果,假使)(志,意也)於仁矣,無惡也。」

孔子說:「如果志在行仁道,就沒有惡行了。」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想要,希望)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去之,不(拋棄,捨棄)也。君子去仁,(wū,古同「烏」,疑問詞,哪,何)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慌忙;倉促)必於是,顛沛(受磨難、挫折;貧困)必於是。」

孔子說:「富和貴是人們所希望的,但不以正當合理的方法得到它,君子不會安於佔有它;貧和賤是人們所厭惡的,但不以正當合理的方法消除它,君子不會捨棄它。君子捨棄了仁,哪能夠成就好名聲呢?君子一生之中不會違背仁,在倉促之間必定是這樣,在顛沛之際也必定是這樣。」

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孔子說:「仁離我們遠嗎?(不!)我欲行仁,這仁就會到來。」

子曰:「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孔子說:「行仁全由自己,難道由別人嗎?」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通「上」,超過)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孔子說:「我沒有見過喜愛仁的人和厭惡不仁的人。喜愛仁的人,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厭惡不仁的人,也是仁人,因為他不會身涉不仁的事。有人能在某一天把他的力量都用在行仁方面的嗎?我沒有見過想行仁而力有不足的。也許有這樣的吧!我沒有見到過。」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1、舊指有仁德的人。2、仁者,人也)矣。」

孔子說:「人們所犯的錯誤,各有其類。觀察一個人所犯的錯誤,這就知道其人的仁德。」

子曰:「朝(聽說;知道)(真理),夕死可矣!」

孔子說:「早上知道了真理,當晚死去也是可以的啊!」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孔子說:「士立志於學道行道,卻因衣食差而感到羞恥,(這種人)不足以與其討論道啊!」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合)也,無(不能、不可)也,義之與(能夠相匹)。」

孔子說:「君子對於天下之事,沒有適合做的,沒有不能做的,只看是否與義相匹配。」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在甲骨時代,「土」往往用作祭祀的對象,有專家認為是「土神」或「社神」。「土」是社的本字,後來加上「示」旁,就成了「社」。對於「土神」與「社神」之間的關係,雖然還有侍繼續探討,但是殷人已經把「土」作為崇拜物進行祭祀,可見在古人心中「土」的地位之高。);君子懷(通「型」,法式,典範,榜樣),小人懷(恩、好處)。」

孔子說:「君子心中想的是道德,小人心中想的是地位;君子心中想的是如何做好榜樣,小人心中想的是否對自己有好處。」

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

孔子說:「以縱心逐利的方式行事,就會招致很多怨恨。」

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多麼。表示程度)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從隨也)禮何!」

孔子說:「能以禮讓來治國嗎?完全存在!不能以禮讓治國,要禮有什麼用呢!」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

孔子說:「不擔心沒有職位,擔心的是沒有立於此位的本領;不擔心別人不了解自己,擔心的是自己有什麼值得人家了解的。」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孔子說:「曾參啊!我的思路貫穿著一條主線。」曾子說:「是的。」孔子出去後,弟子們問:「什麼意思啊?」曾子說:「先生的思路,『忠恕』兩個字罷了。」(「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 忠,是盡己之心,是從自我出發,對他人盡心儘力,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恕,是推己及人,勿將自己的意志強加於人,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子曰:「君子(喻,告也)於義,小人喻於利。」

孔子說:「君子告知義之所在,小人告知利之所在。」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孔子說:「見到賢者就要想著向他看齊,見到不賢者就要反省自己是不是也有類似的問題。」

子曰:「事父母(幾,微也,殆也)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孔子說:「侍奉父母時看到有危險就要進行勸諫。如果父母不同意,又要恭敬如初,不違如初,操勞盡心,心裡不怨恨。」

子曰:「父母在,不遠遊,游必有(確定的去處)。」

孔子說:「父母在世,不要離家遠行。如要遠行,一定要有確定的去處。」

子曰:「父母之(年紀,歲數),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孔子說:「父母的年紀,不可不知道啊!一方面為他們增壽而高興,一方面又因他們的年高體衰而擔心。」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及、趕上、達到也。」

孔子說:「古人話之所以不輕易說出來,(是因為)恥於自身不能達到(行不及言)。」

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

孔子說:「因自我約束而有過失的情況,少啊!」

子曰:「君子欲(nè,訥,言難也)於言(然而、但是、卻。錶轉折之意)(勤勉)於行。」

孔子說:「君子希望謹慎地說話但是要勤勉地做事。」

子曰:「德不孤,必有鄰。」

孔子說:「有德之人不會孤單,必有與其為伴者。」

子游曰:「事君(shǔ,數,責也。數落;責備,列舉過錯),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

子遊說:「事君時直接數落過錯,這會招致侮辱;事友時直接數落過錯,這會導致疏遠。」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引導,疏導)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

子貢問與朋友相處之道。孔子說:「衷心勸告且好好地疏導,(對方)不可以接受則要停止,不要自取其辱。」

子曰:「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

孔子說:「所謂大臣,應當以道事君,(如其道)不可行則應該停止事君。」

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子路問事君之道。孔子說:「不要欺騙,而應犯顏直諫。」

論語-八佾

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孔子評論季氏:「在家廟的庭院里用天子才能使用的八佾奏樂舞蹈,這種僭越之事都可以容忍,還有什麼事不可以容忍呢?」

子曰:「人(如、若)不仁,(如,從也)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孔子說:「一個人如果不能做到仁,從禮又怎麼樣?一個人如果不能做到仁,從樂又怎麼樣?」

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可;寧願)儉;喪,與其(簡易,簡省)也,寧(憂愁,悲哀)。」

林放問禮的本質。孔子說:「這是個重大問題!行禮,與其奢華,寧願節儉;治喪,與其簡省,寧願悲哀。」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

孔子說:「君子沒有什麼可爭的,(如果一定說有爭,)射箭比賽就算是爭吧!比賽雙方拱手行禮(揖讓)後登堂比試,比試完退下一起飲酒。如果說這是爭,那也是君子之爭。」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yù,參與)祭,如不祭。」

祭祖如同祖先在眼前,祭神如同諸神在眼前。孔子說:「我沒有親自參加的祭祀,(即使由別人代祭了),那也和沒有祭祀一樣。」

王孫賈問曰:「與其(逢迎取悅)(奧是室中西南角,古時房子坐北朝南,門開在靠東邊,所以西南角顯得比較私密和尊貴,在這裡祭祀比較尊貴的神),寧媚於(灶神,是管飲食的神,雖不尊貴,但卻管事),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王孫賈問:「與其逢迎取悅室內西南角的神靈(來保佑),寧願逢迎取悅灶神(來保佑),這是什麼意思?」孔子說:「不是這樣的,如果得罪了上天,祈求誰保佑都沒有用!」

子曰:「射不(通「注」,擊,投)皮,為力不同科,古之(指法則、規律)也。」

孔子說:「射箭不主要看是否擊穿了皮做的箭靶子,(而看是否射得中,)因為每個人的力量大小不同,這是古時候的規則。」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魯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怎麼辦?」孔子回答說:「君使臣應當採用禮,臣事君應當盡己忠。」

哀公問(古代指土地神和祭祀土地神的地方、日子以及祭禮)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後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慄(形容竭力剋制因過分激動而引起的顫抖或因恐懼、寒冷而顫抖,發抖、哆嗦)。」子曰:「成事不說,遂事(suì事情還未完成,但已勢不可擋)不諫,既往不(怪罪,埋怨)。」

魯哀公問宰我做土地神的神位應該用什麼木料。宰我回答說:「夏代人用松木,殷代人用柏木,周代人用栗木,目的是使百姓戰慄。」孔子聽到這句話,告戒宰我說:「已做完的事不必再說,已成定局的事不必再規勸,已過去的事不必再埋怨。」

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孔子說:「在上位不能寬以待下,舉行禮儀時不恭敬,參加喪禮沒有哀情,我如何看得下去呀?」

論語-為政

子曰:「為政(憑藉;仗恃)(道德,品行,德行;德行,內外之稱,在心為德,施之為行),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gǒng,通「拱」,環繞、護衛)之。」「為政以德,則無為(儒家指用德政感化人民,不施行刑罰)而天下歸之。」「為政以德,則不動而化,不言而信,無為而成。所(遵守;奉行)者至簡而能御煩,所(決定,決斷)者至靜而能制動,所(從事)者至寡而能服眾。」

孔子說:「執政憑藉道德,就像北極星一樣,居其位,眾星自動環繞周圍。」「執政憑藉道德,那麼無需施行刑罰就能讓天下人歸附。」「執政憑藉道德,那麼不需要用刻意的行為就能夠感化百姓,不用說什麼就能讓人信服,無需施行刑罰就能治理成功。奉行道德治理的人用最簡單的政策就能駕馭煩瑣的事物,以道德來決斷的人用最冷靜的策略就能制住蠢蠢欲動的天下,依道德從事的人任用極少數的賢人就能讓眾多的人服從。」

子曰:「善(統治;治理)民,一其德法,正其百官,以均齊民力,和安民心,故令不再而民順從,刑不用而天下治。」

孔子說:「善於治理民眾,就得統一道德和法制,端正百官,均衡地使用民力,使民心安定和諧。所以法令不用重複申告民眾就會服從,刑罰不用再次施行天下就會得到治理。」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孔子說:「《詩》三百,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思無邪』。」

子曰:「(引導,疏導)之以(政策;法令),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孔子說:「用法令來引導百姓,用刑罰來統一百姓言行,百姓或可為免於刑罰而服從管治,但並不會以違反法令為恥。用道德來引導百姓,用禮的規範來統一百姓言行,百姓就會懂得違背道德可恥,並會自覺改正。」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建樹,成就),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孔子說:「我十五歲時立志於學習,三十歲時有所成就,四十歲時遇事能明辨不疑,五十歲時懂得了天道(自然)運行的規律和法則,六十歲時能聽懂別人話中的微妙意思,七十歲時能聽從內心而為但不會超越界線。」

孝:禮、(關心)、敬、(態度)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檢查)其私,亦足以(顯現;顯露)。回也不愚。」

孔子說:「我與顏回講學,他整天不提出不同意見,看起來比較愚鈍;回去以後檢查他私下裡的言行,也足以顯露他的才學。顏回也不笨啊!」

子曰:「(考察,察看,審察)所以(指實在的情由或適當舉動)(觀察,審察)其所(經過,經歷)(調查;考察)其所(存著,懷著),人焉(sōu,隱藏,藏匿)哉?人焉廋哉?」

孔子說:「觀察他平時的行為舉止,審察他過往經歷的事情,考察他的居心和動機,這個人怎麼能隱藏得住呢?這個人怎麼能隱藏得住呢?」

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

孔子說:「君子不因為他說得好聽就舉薦他,也不因為他人品不好,就連他比較中肯的言論也一同否定。」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孔子說:「溫習過去的知識而能夠有新的認知,可以把這樣的人作為老師啊!」

子曰:「君子不器。」

孔子說:「君子不應成為被人利用的工具(用具)。」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子貢問怎麼做才算君子,孔子說:「先踐行所要說的話,然後再把話說出來。」

子曰:「君子(普遍,忠信,合群)而不(偏私,結黨,勾結),小人比而不周。」

孔子說:「君子合群而不結黨,小人結黨而不合群。」

子曰:「學而不思則( 迷惑,指學不明白),思而不學則殆。」

孔子說:「只學習不思考就會有迷惑,只思考不學習就會有危險。」

子曰:「(從事、鑽研)(相當於「於」)異端(朱熹註:「非聖人之道,而別為一端。」),斯害也已(語氣助詞,表肯定表感嘆)!」

孔子說:「鑽研於異端學說,這危害大啊!」

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同「智」,智慧)也。」

孔子說:「仲由,我教你『知之』的道理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才是有智慧的。」

子張學(gàn,做)祿(祿位,官位)。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過失);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

子張學習如何做官,孔子說:「多聽,把感到有疑問的先放在一邊,其餘有把握的,也要謹慎地發表意見,這樣就能減少過失了;多看,把感到不踏實的先放在一邊,其餘有把握的,也要謹慎地付諸行動,這樣就可以減少後悔了。說話少過失,做事少後悔,祿位就在其中了。」

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魯哀公問:「怎樣做可使民心服?」孔子說:「舉用正直無私的人,安排在邪惡不正的人之上,則民心服;舉用邪惡不正的人,安排在正直無私的人之上,則民心不服。」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而、且)(勤勉;努力),如之何?」子曰:「(治理、管理、統治)之以(謹嚴持重)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季康子問:「想使百姓敬順、忠厚且勤勉,怎麼辦?」孔子說:「嚴肅而慎重地治理民眾,百姓就會敬順;倡導孝慈,百姓就會忠厚;舉薦賢良並且教育那些能力不夠的人,百姓就會勤勉。」

或謂孔子曰:「子(文言疑問代詞,相當於「胡」、「何」)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有人問孔子:「您何不從政呢?」孔子說:「《尚書》上說:『孝順啊!只有孝順父母、友愛兄弟,施行了就是有政。 』(這些)也是為政,(不然)何其為『為政』?」

子曰:「人(這樣,此)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ní,古代大車車轅前端與車衡相銜接的部分),小車無(yuè,古代車上置於轅前端與車橫木銜接處的銷釘),其何以行之哉?」

孔子說:「人這樣沒有誠信,不知道他可以幹什麼啊!就像大車上沒有輗,小車上沒有軏,其何以能行走呢?」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子張問:「十代之後的禮制可以知道嗎?」孔子說:「殷繼承了夏禮,所減少和增加的可以知道;周繼承了殷的禮制,所減少和增加的可以知道;今後或有繼承周的朝代,即使是百代也是可以知道的。」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孔子說:「不是該祭祀的鬼神卻去祭祀,這是諂媚。見到應當做的事卻不敢做,這是沒有勇氣。

論語-學而

子曰:「學而時習之,(fǒu,古同「否」,表示疑問、未定)(古同「悅」,高興,愉快)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古同「否」,表示不同意,不認可)(「智」的古字。智慧;才智)而不(怒,怨恨),不亦君子乎?」

孔子說:「勤奮學習並且經常練習鑽研,是否也是值得高興的呢?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從遠方而來,是否也是感到快樂的呢?別人不認可你的智慧卻不發怒或怨恨,是否也是君子的所為呢?」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tì,通「悌」,敬重兄長),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者,人也)之本與!」

孔子說:「一個孝順父母、敬愛兄長,但是喜歡犯上的人,少啊!不喜歡犯上,但是喜歡忤逆為亂的人,沒有這樣的事。君子要致力於根本,根本確立了,道就自然產生了。孝和悌,就是做人的根本。」

子曰:「巧言(美好,善)色,鮮(確實)仁。」

孔子說:「用動聽的言語和偽善的面目取悅於人,確實很少有是仁人的。」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劃。側重於商議出辦法或盤算出主意)(同「爾」,代詞,你或你的)(fǒu,古同「否」,表示疑問、未定)(誠心儘力)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曾子說:「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為別人謀劃你是否做到誠心儘力呢?與朋友交往你是否做到誠實守信呢?先生所教是否做到反覆練習鑽研呢?」

子曰:「(1、引導,指引;通「導」。2、方法,辦法)千乘之國,(謹慎,不怠慢)事而(誠實守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孔子說:「領導千乘之國,不怠慢政事且誠實守信,節約用度並愛護百姓,徵集百姓從事勞役時不奪農時。」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第,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孔子說:「弟子在家要盡孝,出門在外要敬重兄長,行事謹慎且誠實守信,廣泛關愛大眾,且親近仁者。做完事情以後還有剩餘的精力和時間,就去學習文化。」

子夏曰:「(尊重,崇尚)(有才德的人,人才)(輕視,輕慢)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子夏說:「尊重有才德的人,不看重女色;侍奉父母,能竭盡全力;侍奉國君,能以身盡職;與朋友交往,言而有信;雖然他說沒有學過這些道理,我也必定認為他學了。」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鄙陋,見識淺少)(保持)忠信(忠誠信實),無友不如已者,過則勿(怕,畏懼)改。」

孔子說:「君子言行不厚重就不會有威嚴,堅持學習就不會閉塞淺陋,保持忠誠信實,沒有哪個朋友不如自己的,有了過錯不要害怕改正。」

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曾子說:「慎重地對待死去的先輩,追思先輩的業績和恩德,民風民德就會歸於淳厚。」

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

子禽問子貢:「先生每到一國,一定能了解到該國的政事,是求來的呢?還是人家主動告訴他的呢?」子貢說:「先生溫和、善良、恭敬、儉樸、謙讓,先生是憑著這些良好的道德聲望得到的。先生求取的辦法,大概不同於別人求取的辦法吧!」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孔子說:「父親在世的時候,觀察他的志向;父親去世之後,觀察他的行為;經過多年都能夠堅持父親教導的處世之道,這就是孝了。」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遵從;遵照)之,有所(無所類同)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孔子說:「禮的作用,貴在實現「和」,先王治國之道的高明之處即在於此。無論大事小情都遵從禮法,沒有類同是不行的;明白「和」的道理且追求與人「和」,但不用「禮」進行節制,也是不可行的。」

有子曰:「信,近於(公正合宜的道理或舉動),言可(履行,實踐)也;恭,近於禮,遠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尊奉,尊崇)也!」

孔子說:「誠信,近乎公正合宜,說的話才可以履行;恭敬,近乎禮儀規範,以遠離他人的羞辱;因為不失其親密的原則,也可以尊奉啊!」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靠近;走近;趨向)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孔子說:「君子飲食不求飽,居所不求安逸,勤敏做事且謹慎地說話,靠近有道之人且及時改正自己的過錯,這就是好學了。」

子貢曰:「貧而無(奉承,獻媚),富而無(傲慢,驕矜),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

子貢說:「貧窮但不奉承獻媚,富有但不傲慢驕矜,能夠做到這一步怎麼樣?」孔子說:「不錯,但如果貧窮卻能保持快樂,富有卻能謙遜好禮,這樣就更好了。」

子曰:「不(憂慮,擔心)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

孔子說:「不要擔心別人不了解自己,應當擔心的是自己不了解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