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兒子越多,贏面越大?

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驕子,不可用也。

【譯文】

將帥對待士卒像對待嬰兒,士卒就能隨將帥一起赴湯蹈火;將帥對待士卒像對待愛子,士卒就能與將帥同生共死。

但若對士卒厚養而不善於使用,溺愛而不知教育,亂紀而不知懲處,那就好像嬌養的子女一樣,是不能讓他們打仗的。

【拆解】

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

這句話以 「嬰兒」 為喻,將將領對士兵的關懷具象化為最純粹的呵護,揭示出治軍的核心智慧:當將領能像照料嬰兒般細緻體恤士兵的需求與處境,士兵便會生出無保留的信賴,願意追隨將領奔赴哪怕如 「深溪」 般艱險的境地。

這種對真誠關懷與情感共鳴的強調,為軍隊凝聚力的形成指明了根本路徑。

「視卒如嬰兒」 中的 「視」,並非表面的姿態,而是發自內心的關切與周全的照料。

嬰兒的脆弱需要全心的呵護,冷暖、饑飽、安危都需細緻體察;士兵在軍旅中同樣面臨著艱苦與風險,他們需要的是將領切實的關懷 —— 關注他們的衣食冷暖,在惡劣環境中儘可能提供保障,讓他們在疲憊時感受到被體恤;重視他們的安危,在部署行動時充分考慮風險,不輕易將他們置於無謂的險境;體察他們的情緒,在壓力下給予理解與支持,讓他們感受到被重視而非被當作工具。

這種關懷如同春雨般潤物無聲,能悄然拉近將領與士兵的距離,在彼此間建立起情感的紐帶。

正因為這份真摯的關懷,才會有 「故可與之赴深溪」 的堅定追隨。

「深溪」 象徵著軍旅中那些充滿未知與危險的挑戰,可能是艱難的行軍、激烈的廝殺,或是絕境中的突圍。

士兵願意奔赴這樣的險境,並非出於強制的命令,而是源於 「視卒如嬰兒」 所積累的信任。當士兵真切感受到將領的關懷是真誠的,知道將領心中不僅有勝利的目標,更有對他們生命的珍視,便會生出 「士為知己者死」 的信念。

這種信任讓他們在面對艱險時不再退縮,相信將領的決策會顧及他們的安危,相信彼此的聯結能支撐著共同渡過難關。

於是,原本令人畏懼的 「深溪」,便在這份信任的支撐下,成為士兵願意與將領一同跨越的考驗。

孫武的這一論述,並非否定紀律的重要性,而是強調關懷與紀律的相輔相成。真正的治軍之道,需要以關懷為底色,用情感的溫度凝聚人心,讓士兵 「願隨」;同時以紀律為骨架,用明確的規範約束行為,讓士兵 「能戰」。

若僅有紀律而無關懷,士兵或許會因畏懼而服從,卻難有赴險的主動與堅定;若僅有關懷而無紀律,軍隊則會失卻秩序,難以形成有效的戰鬥力。

將軍唯有將細緻的關懷融入日常,讓士兵在被呵護中生出信賴,才能讓軍隊在困境之中展現出無堅不摧的凝聚力。

「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 的本質,是用真誠的關懷換得徹底的信任,用細緻的體恤凝聚前行的勇氣。

這種情感的力量,能讓原本鬆散的個體凝聚成緊密的集體,讓艱險的挑戰在共同的信念面前變得可及,這正是孫武軍事思想中最富人文智慧的部分,揭示出情感共鳴對於集體力量的深遠影響。

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

這句話以 「愛子」 為喻,將將領對士兵的關懷推向了親情般的深度,揭示出治軍之中最本質的智慧:當將領能像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樣,真心實意地呵護、體恤士兵,為他們的處境著想,士兵便會生出最堅定的信任,願意與將領一同面對最嚴峻的考驗,哪怕是生死關頭也不離不棄。

這種對情感共鳴與責任擔當的強調,讓軍事法則中融入了溫暖的人性底色。

「視卒如愛子」 中的 「愛」,並非浮於表面的關照,而是蘊含著深沉的責任與周全的考量。

如同父母對子女的愛,不止於日常的衣食供給,更包含著對其成長的指引、對其安危的守護。

將領對士兵的這種 「愛」,體現在對士兵處境的真切體察 —— 關注他們的辛勞,體恤他們的疾苦,在艱難環境中儘可能為他們提供保障,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付出被看見、被珍視。

這種愛也體現在對士兵成長的用心,通過耐心的訓練提升他們的能力,讓他們在面對挑戰時擁有足夠的底氣,而非將其視為隨意消耗的力量。

正因為這份深沉的關愛與擔當,才會催生出 「故可與之俱死」 的生死相隨。

「俱死」 代表著一種極致的信任與託付,意味著當面對最艱難的處境,甚至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時,士兵依然願意堅守在將領身邊,共同承擔風險,而不是選擇退縮或離散。

這種堅定的追隨,源於 「視卒如愛子」 所積累的情感聯結。

當士兵真切感受到將領的愛是真誠的,對他們的責任是可靠的,內心便會產生強烈的歸屬感,將自己的命運與集體、與將領緊密相連。

他們會覺得這份關懷值得用最堅定的忠誠去回應,會在集體中找到共同面對困境的信念,相信彼此的聯結能支撐著度過最黑暗的時刻。

這種情感的力量,讓士兵在面對生死考驗時,生出超越個人安危的勇氣,願意為守護這份信任與聯結而堅持到底。

孫武的這一論述,並非主張無原則的溺愛。

真正的 「視卒如愛子」,需要與嚴明的紀律相配合。

如果只知厚愛而缺乏必要的約束,只懂體恤而沒有明確的規範,士兵便容易失去行動的準則,難以形成有效的戰鬥力。

因此,「愛」 是凝聚人心的根基,讓士兵願意聽從號令;「嚴」 是規範行為的邊界,讓軍隊保持有序的戰力。這種愛與嚴的平衡,讓士兵在感受到關懷的同時,也明曉責任與規矩,從而形成既團結又有力的集體。

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驕子,不可用也

這句話直指治軍過程中 「愛」 與 「嚴」 失衡的危害:對士兵只知厚待卻不能有效指揮,只懂關愛卻無法下達令行禁止的指令,面對混亂卻不能加以整治,這樣的軍隊就像被寵壞的孩子,驕縱任性,最終無法形成戰鬥力,不堪大用。

這種對 「無原則溺愛」 的批判,凸顯了孫武軍事思想中 「仁嚴相濟」 的核心原則。

「厚而不能使」 點出了 「厚愛失度」 的弊端。「厚」 本是將領對士兵的體恤與優待,如保障糧草、關懷疾苦,這本是凝聚人心的良方。

但 「不能使」 卻揭示了失衡的後果 —— 當厚愛失去節制,士兵便會在安逸中滋生懈怠,不再將將領的指令放在心上,甚至對合理的調度產生抵觸。

此時的 「厚」 不再是激勵,反而成了縱容,讓士兵在物質優待中忘記了軍人的職責,將領也因忌憚士兵不滿而不敢下達任務,最終導致軍隊失去行動力,即便資源充足也難以轉化為戰力。

「愛而不能令」 進一步揭示了 「情感失界」 的危害。

「愛」 是將領與士兵建立情感聯結的紐帶,本應是 「令行禁止」 的基礎;但 「不能令」 卻意味著這份愛淪為無原則的溺愛。

當將領因過度關愛而不敢嚴格要求,對士兵的過失視而不見,對紀律的違背姑息遷就,「令」 便失去了威嚴。

士兵會在縱容中變得驕橫,不再敬畏規則,甚至將將領的關愛視為軟弱,此時的 「愛」 不僅無法凝聚人心,反而會瓦解軍隊的秩序,讓指令如同虛設,軍隊在鬆散中失去戰鬥力。

「亂而不能治」 則是前兩種失衡的必然結果。

當 「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 成為常態,軍隊內部必然滋生混亂 —— 訓練鬆懈、軍紀渙散、行動無序。

而 「不能治」 則暴露了將領的失職:他們或因心軟而不願整治,或因權威喪失而無力約束,任由混亂蔓延。

這種 「不能治」 並非缺乏整治的手段,而是失去了整治的底氣與原則,最終讓軍隊在混亂中徹底喪失凝聚力,成為一盤散沙

「譬若驕子,不可用也」 以生動的比喻點明了這種軍隊的本質。

被寵壞的 「驕子」 往往任性妄為、缺乏擔當,既不聽從管教,也無法承受壓力。

同樣,被無原則厚愛與溺愛滋養的軍隊,會變得驕縱懶惰、畏懼艱難,在戰場上既不能衝鋒陷陣,也不能堅守陣地。

孫武的這句話,本質是在強調 「愛」 與 「嚴」 的平衡是治軍的生命線。

真正的仁愛絕非無原則的縱容,而是 「愛之深」 與 「責之切」 的統一:既要以厚待與關愛凝聚人心,讓士兵 「願為之用」。

也要以嚴明的紀律與指令規範行為,讓士兵 「能為之戰」。

缺乏愛的嚴會導致士兵離心離德,缺乏嚴的愛則會讓軍隊驕縱無用。

這句警示超越了軍事領域,在任何組織管理中都同樣深刻。

若對成員只知優待卻缺乏目標引導,只懂包容卻沒有規則約束,組織便會像 「驕子」 般失去進取的動力與行動的秩序,最終在競爭中被淘汰。

真正的管理,從來不是單純的 「寬」 或 「嚴」,而是在關懷與規範之間找到平衡,讓組織在溫暖中凝聚力量,在規則中高效前行。

孫武的這句話,正是在說明:無原則的縱容不是仁慈,而是對集體責任的辜負,唯有 「仁嚴相濟」,才能讓團隊真正具備戰鬥力。

轉自:微信公眾號(Book-Book-精品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