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转丸

转丸之用,圣人(隐逸,退出社会而隐居起来)(此、这个)。概因情理、顺逆之变,机巧(聪慧灵巧)托于无形。然欲易者众,(xíng,成功)难者寡,故圣人无言尔。

转丸的运用,圣智之人隐逸之。大概是因为人情与原理、顺境与逆境的变化过程中,聪慧灵巧寄托于无形。然而想要改变的人多,成功克服困难的人很少,所以圣智之人没有话说了。

以损(变成,成为)益,以迂为直,循道而行。如执丸,怀抱(能够)化,圆之轨,顺而未梗。若矛戳盾,持虚而(行,进)实;若载方物(本地产物;土产),辐(zhěn,古代指车箱底部四周的横木;借指车)一至,(车键。也叫车辖,安在车轴两端,插在轴端孔内,管住车轮不脱离轴的铁棍)(轴,持轮也),则轻简远移焉。

以损为益,以迂为直,须遵循规律而行。像拿着圆球,抱在怀中能够转化,圆的轨道,顺畅并且没有阻碍。如同用矛戳盾,拿“虚”来进攻“实”。如同运载土产,车辐和车轸一到,再用车键固定住车轴,就可以轻易简便地搬运东西到远处了。

古代的车

势若不(成就),待养而(平定;估定);时机未遂,静以候之。蓄(恩惠;恩德)营势,若执形(能、可以)驱影,动必应,行必随,转丸若戏。

形势如果不能成就,等待畜养一段时间后再作估定;时机没有满足,安静地加以等候。积蓄恩德去营造形势,如同执形可以驱影,动必有应,行必有随,转丸如同戏耍一样。

以损为益者,皆因能任今而顾后;见德若失者,乾坤孰有未定?否而为泰,废弃至宝,转丸之道矣!

以损为益者,都是因为能够担当眼前且能顾及未来。视得如失者,乾坤哪有不平定的?否而后为泰,废弃至爱的珍宝,这是转丸的规律啊!

天下万物营营(奔走钻营)于四时,(寄托)利弊(差不多)于一形。(分别、判别)(用在形容词、动词、动词词组或主谓词组之后,组成“者”字结构,用以指代人、事、物)为始,化者为中,享者为终。为利之大要(要旨;概要),在势之强弱,胜于强势之必然;机巧化变,要在弱之。强弱相形示之,随机而动,便宜(biànyí,便当,合宜)行焉,转于势之强弱。

天下万物奔走钻营于一年四季,寄托的利和弊差不多杂于一体。判别利和弊是开始,转化利和弊是中间过程,享受利和弊是结果。谋利的要旨,在于利用形势的强弱,胜在强大形势造成的必然;聪慧灵巧地转化和改变,要旨在微弱地徐图之。强和弱互相衬托着显现出来,随着时机而行动,合宜地进行,转换于形势的强弱(之间)。

趋利避害,人之本,始于安然:(继承)(承接,收受)功誉于私,遣返(遣送回到原来的地方)弊祸。功多誉显,积弊为灾,往复(来回;反复)推之,转于利弊(往,朝某方向走,到…去)安。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这始于(内心)安然的需要:继承和承接功劳、荣誉于私己,遣返弊端和灾祸。功劳多了荣誉才能彰显,积累弊端就会转为灾祸,反复推究它,转换利和弊直到(内心)安然。

阴阳丸转,损益之变,因化为用。

阴阳丸转,损益的改变,顺应(规律)转化作为运用。

鬼谷子-符言

安徐正静,(柔和;温和)(礼节,有礼貌的行为)(尊崇;重视)(定,安也),善(交往;交好)而不争,虚心平志,待(事;事情)(可,能够)正。(古同“佑”,帮助)主位。

安详、从容、端正、平静,柔和有礼且重视安定自身,和善地与人交往并且不同他人相争,空虚思想、平和志向,对待事情能够中正。以上帮助君主居君位。

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则无不见也;以天下之耳听,则无不闻也;以天下之心虑,则无不知也。辐辏并进,则明不(蔽塞、堵塞,或耳目思想被蒙蔽)矣。右主明。

眼睛贵在能明察,耳朵贵在能倾听,思想贵在有智慧。通过天下人的眼睛去观察,就能无所不见;通过天下人的耳朵去倾听,就能无所不闻;通过全天下人的思想去谋划思考,就能不所不知。如同车轮上的辐条集中于车辏一样,(四面八方的意见消息都汇集到君主那里,)那么君主的英明就不被蔽塞了。以上帮助君主保持英明。

(妄,乱也)而许,勿(抗拒;拒绝)而拒;许之则失守,拒之则闭塞。高山仰止,不可极也;深渊度之,不可测也。神明之德,正静其极。右主听。

不要胡乱应许,也不要因为意见不同就拒绝;胡乱应许容易让自己丧失主见,一味拒绝则容易闭塞言路。要像高山那样使人仰望却看不到顶,要像深渊那样使人窥探却测不到底。神明的品德,公正宁静达到极致。以上帮助君主倾听意见。

用赏贵信,用罚贵正。赏信罚正,必验耳目之所闻见,其所不闻见者,莫不暗化(默化。在不知不觉之中受影响而发生变化)矣。诚畅于天地,通于神明,而况奸者干君?右主赏罚。

实施赏赐贵在守信用,实施刑罚贵在公正。赏赐讲信用、刑罚讲公正,必应验于那些人们耳朵和眼睛所能听到和看到的事情,那些不能听到和看到的事情,也就因此而潜移默化了。诚信能够畅行于天地,上通于神明,更何况是那些想以奸邪手段冒犯君主的小人呢?以上帮助君主进行赏罚。

一曰天之,二曰地之,三曰人之。四方上下,左右前后,荧惑(迷惑)之处安在?右主问。

君主的询问范围:一是天时、二是地利、三是人和。东南西北、上方下方、左右前后都了解清楚,迷惑的地方在哪里?以上帮助君主多方询问。

心为九窍之治,君为(五,五行也)官之长。为善者,君与之赏;为非者,君与之罚。君因其政之所以(所用;用来)求,因与之,则不劳。圣人用之,故能赏罚;因之循理,故能久长。右主因。

心是九窍的管理者,君主是五行和官吏的首长。做了善事的,君主就要对其进行赏赐;做了坏事的,君主就要对其实施处罚。君主根据其政治的需要来做要求,并根据规定对其实施赏赐和处罚,就不会劳神费力。圣智之人运用这种方法,所以能够公正地实施赏赐和处罚;因为这个遵循了道理,所以能够长久。以上帮助君主根据规定来管理官吏。

人主不可不周;人主不周,则群臣生乱。寂乎,其无常也!内外不通,安知所开?开闭不善,不见(起源;根本;根由)也。右主周。

一国之主考虑事情不能不周密;一国之主考虑事情不周密,则群臣就会生出动乱。(朝廷)寂静无声,那就不正常!内部和外界闭塞不通,怎么知道从何处打开局面呢?不善于捭阖,就不能看清事情的原委。以上帮助君主周密行事。

一曰长目,二曰飞耳,三曰树明(谓具备明察事物的能力)。明知千里之外、隐微之中,是谓洞。天下奸莫不暗变。右主(检验)

一为看得远,二为听得远,三为具备明察事物的能力。能够了解千里之外、隐微之中的情况,这就叫做洞悉(清楚地知道)。这样一来,天下的奸邪就都会暗自变更意图不轨的想法。以上帮助君主参验天下。

(循;遵循)名而(监察、考核、审视)实,按实而定名。名实相生,(相反,对立)(交互;互相)(实情,情况);名实(相当,等同)则治,不当则乱。故曰:名实当则生于实,实生于(事物的规律;道理),理生于名实之(善行;仁爱;仁政),德生于(和谐;协调),和生于当。右主名。

循着名分去考核实际(循名责实),再按照实际来确定名分。名分和实际相互化生、彼此对立又互相影响是为实情;名分和实际相当则天下大治,不相当则天下大乱。所以说:名分和实际相当则产生于实际,实际产生于道理,道理产生于名分和实际中的仁政,仁政产生于和谐,和谐产生于相当。以上帮助君主恰当地把握名分。

鬼谷子-决篇

凡决(事;事情),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è,不好)其有患。善(一定;必)于诱也,终无惑偏。有利焉,去其利则不受也,奇之所托(以所托为奇,奇怪当时为什么找你来决疑)。若有利,于善者隐托于恶,则不受矣,致疏远。故其有使失利者,有使(忧患;苦难)(害,伤也)者,此事之失。

凡是决策事情,必定要依托于存在的疑虑;好的决策给人带来幸福,不好的决策给人带来祸患。好的决策者一定要诱导对方讲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及一切真实情况,最终使我们行动起来时没有任何迷惑和理解偏差。决策要能给对方带来利益,一旦去掉这种利益他就不会接受,并会惊异于当初为什么要托付你来进行决策。如果能给对方带来利益,对于这种好的决策你却把它隐藏在表面上对他不好的形式中,那么他就不会接受,并会导致他疏远你。所以替人决策有使对方失去利益的,有使对方遭受苦难和伤害的,都是决策失误的表现。

圣人所以能成其事者,有五:有以阳德之者,有以阴贼之者,有以信诚之者,有以蔽匿之者,有以平素之者。阳励于一言,阴励于二言,平素、枢机以用,四者微而施之。于是度之往事,验之来事,参之平素,可则决之。王公大人之事也,危而美名者,可则决之;不用费力而易成者,可则决之;用力犯勤苦,然不得已而为之者,可则决之;去患者,可则决之;从福者,可则决之。

圣智之人之所以能成就事业,主要有五种手段和方法:有凭借公开施恩的,有凭借暗中伤害的,有凭借信誉和诚实的,有凭借蒙蔽和隐瞒的,有凭借常规交往的。使用“阳德”手段时,要力求说话前后一致;使用“阴贼”手段时,要力求一句话两种意思(一语双关),令人摸不透我们的真意;再配合常规的手段以及关键时刻特殊手段的使用,此四者都要微妙地加以综合运用。于是用过去的经验作为衡量,来验证未来事情的发展趋势,再参考平素发生的案例,可行的话就做出决策。为王公大人决策事情,有危险但事情成功后能获得美好名声的事情,只要可行,则可以做出决策;不用耗费大的气力和精力就容易获得成功的事情,只要可行,则可以做出决策;有些事情虽然费力勤苦,然而却不得已得这样干的事情,只要可行,则可以做出决策;能排除忧患的事情,只要可行,则可以做出决策;能带来幸福的事情,只要可行,则可以做出决策。

故夫决情定疑,万事之基。(按、依)(正直;公正坦率)治乱,决成败,难为者。故先王(古代帝王。一般特指历史上尧舜禹汤文武几个有名的帝王)乃用蓍龟者,以自决也。

所以这决策情实、平定疑难,是处理一切事情的基础。依公正来治理乱世,决定着事业的成败,是不好办的。所以古代帝王才采用蓍草和龟甲占卜的方式,以帮助自己做出正确的决策。

鬼谷子-谋篇

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目的在于)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三仪者,曰上、曰中、曰下。参以立焉,以生奇。奇不(感到,感觉,察觉)其所(雍塞、闭塞、阻挡),始于古之所从。故郑人之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夫度材、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

凡是筹划计谋都要遵循一定的规律,首先要追寻所面临问题的起因,进而探求事物发展过程特别是现在的各种情况。 掌握了这些情况,才可继而制定三种计策。所谓三种策略,就是上策、中策、下策,把它们互相参验,就能够定出良策奇谋。真正的良策奇谋是无所阻挡、无往而不胜的,这种设计奇谋的方法是古人就曽实施过的。所以郑国人入山采玉时, 都要带上指南车,就是为了不迷失方向。考察他人的才干,衡量他人的能力,揣度他人的真情,就好像是做事时使用指南车一样。

同情(同谋;亦指同谋者,同伙)而相亲者,其俱成者也;同欲(有共同愿望的人)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同恶而相亲者,其俱害者也;同恶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故相益则亲,相损则疏。其(规律;法则)(háng,连续贯穿)也,此所以察异同之分也。故墙坏于其隙,木毁于其节,(指示代词。指人、事物、处所等,相当于“此”“这”)(表示推测性判断;相当于“大概”)其分也!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限定,约束,管束),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

所以如果两个人志同道合且关系亲密,那是因为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比如盟友共同抗敌);如果两个人有相同的目标却关系疏远,那是因为合作会导致一方受损(比如两个皇子争皇位,无法共存);如果两个人因为共同的敌人而联合,那是因为双方都面临危险(比如战国六国合纵抗秦);如果两个人有共同的威胁却不合作,那是因为一方觉得自己受损更小(比如某些国家面对强敌时选择投降自保)。所以双方交往得到增益则会相互亲近,双方交往受到损害则会导致疏远。其规律贯穿在内,这是考察人们是异心还是同心的分别。所以墙从有裂缝处崩塌,树木从有节的地方折断,这大概就是分别吧!因而变化会产生事情,事情会引发谋划,谋划会产生计策,计策会产生议论,议论会产生游说,游说会促成进取,进取会导致退避,退避会产生制约,从而用来制约事情的发展。所以任何事情的处理方法是一样的,而做任何衡量都遵循这一技巧。

夫仁人轻货,不可诱以利,可使出费;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可使据危;智者达于(道数,方法),明于理,不可欺以不诚,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能够)(裁定;判断)之。故为强者,积于弱也;为直者,积于曲也;有余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行也。

仁人君子必然轻视财货,所以不能用金钱来诱惑他们,反而可以让他们出资资助;勇士自然会轻视危难,所以不能用祸患来恐吓他们,反而可以让他扼守险要的地方;智者往往通达礼教,明于事理,所以不可以用欺骗的手段对待他,反而可以用大道理来晓谕他,让他建功立业,这就是所谓仁人、勇士、智者。因此,愚蠢者可以用欺骗手段蒙蔽他,不肖之徒可以用恐吓手段威胁他,贪婪者可以用金钱利诱他,这是根据不同的人来决定策略。所以,强大是从弱小开始,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平直是从弯曲开始,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有余是从不足开始,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懂得这个道理,道术就能够得以施行了。

故外亲而内疏者,说内;内亲而外疏者,说外。故因其疑以变之,因其见以然之,因其说以(yāo,迎候;迎接)之,因其势以成之,因其恶以(衡量,比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高而动之,微而正之,(征兆;特指帝王受天命的祥瑞征兆)而应之,(拥戴)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

所以,对于表面上亲近而内心疏远的人,要从内心入手去游说他;对于那些内心想要亲近而表面上疏远的人,就要设法改变他的表面态度。所以对方有所怀疑,要顺着他的怀疑来消除它;顺着对方所看见的东西肯定它;依据对方的言谈来附和他;对方形成有利态势,要顺着对方形势成就他;依据对方厌恶的东西,为他谋划对付的办法;对方遇到的祸患设法为他排除。通过摩的手法琢磨透他的心意去恐吓他,分析形势的危急使他震动,让他衰败然后纠正他,设计一个征兆然后使之应验,隔绝他的视听,闭塞他的耳目,打乱他的思维,迷惑他的理智,进而完全控制他,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计谋。

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而无隙者也。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故说人主者,必与之言奇;说人臣者,必与之言私。其身内,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深者危。无以人之所不欲而强之于人,无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于人。人之有好也,学而顺之;人之有恶也,避而讳之。故阴道而阳取之也。

说到策划、实施计谋,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划不如在私下里谋划,在私下里谋划不如结盟谋划,结成稳固的联盟,别人就无机可乘了。计谋的使用,遵守常规不如出人意料的奇谋妙计,出人意料的奇谋妙计实施起来就像流水一般不能停止。所以对国君进行游说时,必须与他谈论奇策;对权臣进行游说时,必须与他谈论个人的切身利益。你身在某一决策圈内,却把机密泄露到圈外,必定会被疏远。你身在某一决策圈外,却过多地议论决策圈内的事,必定会有危险降临。 不要把别人不喜欢的东西强加于人;不要拿别人不了解的事去说教别人。如果对方有某种嗜好,就要效仿以迎合他的兴趣;如果对方厌恶什么,就要加以避讳。因此,做任何事情都是在暗地里使用这些方法,而得到的回报却是很明显的。

故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貌者,不美又不恶,故至情托焉。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谋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制人者,握权也;(同 “现”)制于人者,制命也。故圣人之道阴,愚人之道阳。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难。以此观之,亡不可以为存,而危不可以为安;然而无为而贵智矣。

想要除掉一个人,就要放纵他,等到其留下把柄时顺理成章地控制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既不喜形于色也不怒目相对的人,可以将机密大事托付给他。在用人方面,能够了解、掌握的人,才可以重用;不能了解、掌握的人,善于谋划的人是不会重用他们的。所以说,做事贵在控制别人,而千万不可被别人所控制。控制住别人,你就掌握了主动权;被别人控制,你的命运就处于被动。所以圣人运用谋略的原则是隐而不露,而愚人运用谋略的原则是大肆张扬。有智慧的人做事容易成功,没有智慧的人很难做成事。由此看来,一旦国家灭亡了就很难复兴,一旦国家出现动荡就很难安定,所以无为和智慧是最重要的。

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既用,(见,视也)可否,择事而为之,所以(所用;用来)自为也。见不可,择事而为之,所以为人也。故先王(古代帝王。一般特指历史上尧舜禹汤文武几个有名的帝王)之道阴。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与深;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

智慧要用在一般人不能知道的地方。也要用到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运用计谋时,被人认可,就选取一些事自己去做,这是为自己的办法。不被人认可,就选取一些事让别人去做,这是为别人的办法。所以说古代的君王都是隐秘地行事治世。俗话说:“天地变化运转,表现在高深;圣人制定谋略,表现在隐秘。”

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道理(处理事情的办法、打算)(达,通也)于此之(意义;意思),则可与(语,论也)(遵循、听从)(获取,接受)此,则可以谷远近之(劝导,教导)

(运用谋略)不仅要求忠信、仁义,(还要求)中正罢了;处理事情的办法通达于这里面的意思,则可以与他谈论(谋略)。遵循并且能接受这个,就能够让远近的人都来臣服。

鬼谷子-权篇

说者,说之也;说之者,(资助;帮助)之也。饰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损也。应对者,(善于)辞也;利辞者,轻论也。(确定)(合适;适宜)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验也。(也许,有时,表示不定的词)反覆(主要由于内心无明确目标而无法取舍导致抉择不定的状况),欲(彼此、交互,两方面都进行的)(退)也。难言者,却论(犹言反复论难)也;却论者,钓(细微的迹象;事情的苗头或预兆)也。

所谓游说就是为了说服对方,要说服对方,就要对他有所帮助。修饰语言是为了借助言辞的力量说服别人,因而要对言辞进行增减修饰以迎合对方心理。回答对方的诘难,一定要用便利的词句。便利的词句,就是简洁明快的言辞。申说义理的言辞,是为了使对方明了我们的本意。要让对方明了我们的本意,必须用事例来验证说明,言谈的双方可能意见不合,此时就要反复辩论,使对方让步,双方互相辩论时, 我们不接受对方的言论,这样做的目的是诱使对方说心中隐秘的打算。

(用花言巧语谄媚)言者,(奉承;献媚)(求取;营求)忠;(谄媚)言者,(渊博,知道得多)而干智;(治理,镇压)言者,决而干勇;(qī,亲近,亲密)言者,权而干信;(通“诤”,争论;争讼)言者,反而干胜。先意(顺从,迎合)欲者,谄也;繁称文辞者,博也;纵舍不疑者,决也;策选(谋划选取)进谋者,权也;先(辨别)不足以(阻塞不通)(违,反对)者,反也。

佞言,就是通过奸巧的言论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从而显得忠诚;谀言,就是堆砌华丽的辞藻说一些奉承的言论来显得有智慧;平言,就是说一些直截了当的话,因为果决而显得勇敢;成言,就是根据形势说一些忧愁操劳的话,以赢得对方的信任;静言,就是明知自己的不足,反而用有谋略的言语去攻击别人的不足,以求取得最终的胜利。摸准了对方的心愿顺着对方的欲望去游说,就是“谄”;博采事例来充分论证自己的言辞,就是“博”;进退果断,该说则说,该止则止,就是“决”;根据形势的变化选择策略来送说,就是 “权”;掩饰自己的不足,抓住对方言辞中的不足来攻击,就是“反”。

故口者,机关也,所以开闭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窥(窥视,侦察)奸邪。故曰:参调而应,利道而动。故繁言而不乱、翱翔而不迷、变易而不危者,睹要得理。故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故不可以往者,无所开之也;不可以来者,无所受之也。(特指人)有不通者,圣人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者,有讳忌也。众口铄金,言有曲故也。

所以说,口是人心的一个机关,是用来倾吐和遮蔽内心情感的。耳目,就是心的辅助器官,用它来窥视事物的矛盾,发现奸邪之物。所以说,口、耳、目三者应该协调呼应,选择有利的途径然后行动。这样就可以做到:虽有烦琐的语言但思路不乱,行动自由但不会迷失方向,情况千变万化但不会被欺骗,其关键就在于掌握了要点和规律。所以,对于色彩感觉不敏锐的人,不能给他欣赏色彩斑斓的画作,对于听觉不够敏感的人,不要和他谈论音乐的变化。如 果不去游说,就不能打开对方的心扉,了解其内心想法;如果不让人来游说,就不能得到对方的谋略,双方信息不通,就是那些圣智之士也不会去打主意。古人有言:“嘴可以用来吃饭,但不能用来乱说。”说的是讲话是有忌讳的。所谓“众口铄金”,就是语言往往会歪曲真相的缘故。

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之捍也,必以坚厚;螫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长,(这个;那个)谈者亦知其用而用也。

人之常情就是只要自己说的话就希望别人听从,只要办事情就希望能成功。所以聪明人会避开自己的短处,而去利用长处,不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而去利用所擅长的,这样就使自己永远不会陷于窘迫。我们常讨论怎样说对自己有利,就是要发挥自己的长处;讨论怎样才能避害,就是要避开自己的短处。那些有甲壳的动物保护自己, 一定是用自己坚厚的甲壳;那些有毒刺的动物进攻别人,一定是发挥自己的毒刺的威力。连禽兽都知道利用自己的长处,游说的人更应该知道如何使用自己该使用的长处。

故曰辞言有五:曰病、曰恐、曰忧、曰怒、曰喜。病者,感衰气而不神也;恐者,肠绝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无要也。此五者,精则用之,利则行之。故与智者言依于博,与博者言依于辩,与辩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权力;权势),与富者言依于(尊崇,敬重),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与愚者言依于锐。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

所以说五种失常的情态在言谈中要避免:一是病态之言;二是恐惧之言;三是忧郁之言;四是愤怒之言;五是喜悦之言。病态之言让人听后神气衰弱,精神不足;恐惧之言让人听后肝肠寸断,没有主见;忧郁之言让人听后心情郁结,情思不通;愤怒之言让人听后轻举妄动,言多狂悖;喜悦之言让人听后自由散漫,没有重点。这五种言辞只有人的精气通畅之后才可使用,只有有利才可实行。所以游说有智谋的人要靠博识多闻的言辞,游说博识多闻的人要靠条理明晰的言辞,游说明辨事理的人要依靠要点明确的言辞,游说达官贵人要围绕权势来进行,游说富人时要以尊重的态度去对待他, 游说贫穷的人要靠言辞中以利引诱,游说地位低下的人要靠我们谈话时态度谦恭,游说勇敢的人要靠我们谈话时表情果敢,游说愚蠢的人要靠对方容易理解的言辞。这些都是与人谈话的原则,然而不少人却常常背道而驰。

是故与智者言,将此以明之;与不智者言,将此以教之,而甚难为也。故言多类,事多变。故终日言不失其类,故此不乱。终日不变,而不失其主。故智贵不妄,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

所以,与聪明人谈话时,就用这些方法去阐述道理;与愚笨的人谈话时,就要把这些方法教给他,然而事实上很难做到。所以说谈话有各种方法,事物也有多种变化。只有根据实际情况,选择不同言辞,那么,即使终日谈论,事情也不会混乱。整日谈话的内容不改变,也不会偏离主题,所以,智慧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处理事情时不轻举妄动。耳朵听事在于聪明,头脑思考在于明辨,说辞、辩辞在于出其不意。

鬼谷子-摩篇

(猜测)者,揣之术也。内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隐。微摩之,以其所欲,测而探之,内符必应;其所应也,必有为之。故微而去之,是谓塞窌(jiào,收藏东西的地洞)、匿端、隐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无患。摩之在此,符应在彼,从而用之,事无不可。

所谓“摩”,是与“揣情”紧密相连的一种游说方法。人的内心真实想法必然表露在外,研究那些外在表象的内在心理原因,是揣的主要目的。摩在使用时要遵循一条基本原则,就是必须在秘密中进行。暗地里对人运用摩的方法,根据对方的欲望投其所好进行测探,其内心想法就会通过外部形象反映出来。一旦对方有所反应,我们就能够有所作为。在达到目的之后,要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对方,把动机隐藏起来,消除痕迹,伪装外表,掩饰真情,从而不被对方察觉,这样事情办成了,也没有留下隐患。我们在这里对他实施摩法,他在那里必然有所反应而被我们掌握,我们再根据他的反应去做事,就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了。

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胜,而人不畏也。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所谓主事日成者,积德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积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主兵日胜者,常战于不争不费,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

古代善于摩的人,就像拿着钓钩到深渊边上钓鱼一样,只要把带着饵食的钩投入水中,就可以钓到鱼。所以说,掌握了摩法的人,主持国家政治、经济大事,就会一天比一天取得更大的成效而不被人察觉;指挥军队就会每天都打胜仗,而士兵不会感到恐惧。圣人谋划行动总是在暗中进行,所以被称为“神”,成功而显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被称为 “明”。所谓主持国家政治、经济大事一天比一天取得更大的成效,就是积累德政,老百姓安居乐业,却并不知道谁给了他们利益;他们积累善政,民众都在遵循却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因此普天之下的人们都把这样的圣智之士称作 “神明”。指挥军队每天都打胜仗,是因为他经常不战而胜,不耗费资财,老百姓不知道他怎样使敌人臣服,不知道他怎样使敌人畏惧,因此普天之下的人们都把这样的圣智之士称作 “神明”。

其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廉,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静也;正者,直也;喜者,悦也;怒者,动也;名者,发也;行者,成也;廉者,洁也;信者,期也;利者,求也;卑者,(谄媚,曲意迎合)也。故圣人所以独用者,众人皆有之,然无成功者,其用之非也。

摩的方式有很多,有的用平,有的用正,有的用喜,有的用怒,有的用名,有的用行,有的用廉,有的用信,有的用利,有的用卑。平就是镇静的意思,正就是恰好适宜,喜就是让人高兴,怒就是使人发怒,名就是传播声名,行就是成就事业,廉就是保持高尚,信就是给人期待,利就是有所追求,卑就是让人隐藏。所以,圣人独自使用的这些方法,普通人也都可以使用,但是很少有人成功,其原则就在于没有遵循因人而异的规律。

故谋(表示揣测。或许;大约;莫非)难于周密,说莫难于悉听,事莫难于必成。此三者,唯圣人然后能任之。故谋必欲周密,必择其所与通者说也。故曰:(常;时常)结而无隙也!夫事成必合于数,故曰:道、数与时相(配合)者也。

所以说,谋划策略最难做到的是周密无隙;游说别人,最难做到的是让别人完全听从自己的意见;办事情,最难做到的是一定要取得成功。这三种境界,只有那些掌握了摩这类权术的圣人们才能够达到。要想使计谋周密,必须选择与自己可以心意相通的对象一起谋划,所以说这就像给绳子打结一样紧密相连而没有缝隙。要想办事成功,必须符合游说的技巧。这叫作客观规律、行动方法与时机三者相互配合。

说者听必合于情,故曰:情合者听。故物(趋向或集中于一个地方)类,抱薪趋火,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湿者先濡。此物类相应,于势譬犹是也。此言内符之应,外摩也如是。故曰:摩之以其类,焉有不相应者?(若、如果)摩之以其欲,焉有不听者?故曰独行之道。夫几者不晚,成而不(拘,止也),久而化成(教化成功)

游说时想要让别人完全听从你的意见,就要揣摩准确别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两情相合而别人必定听从、采纳。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规律,抱起柴草扔进火中,干燥的柴草首先着火燃烧;往平地上倒水,湿润的地方先积水。物类互相应合,在形势上必然像这样。这里说的内符回应外摩也是这个道理。所以说,运用摩的手法,就是要用同类去感应; 如果没有感应,就要用满足对方欲望的方法去引诱,这样一来,哪有不听从的呢?这就是我们策士们的秘术。要注意事物的细微变化,把握好时机,功成事就而不自持自喜,长久地实行这种方法,定能化育天下,取得最后成功。

鬼谷子-揣篇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形势),而(估量,忖度)诸侯之情。量权不(审,谓详观其道也。详细,周密),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古时候,那些善于处理天下纠纷进而操纵天下局势的人,必定能准确地把握天下政治形势的变化,善于揣测诸侯国国王的内心所想。如果不能周密切实地审时度势,权衡利害,就不知道哪个诸侯国强大、哪个诸侯国弱小,就不能真正了解诸侯国在各国外交中地位的轻重;如果不能准确地把握诸侯国国君的心意,就不能掌握他真正的想法以及其对瞬息万变的世情的真实内心看法。

何谓量权?(为;是)(推测;估计)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货财有无之数?料人民多少?(富裕,丰足)(穷困)有余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揆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智慧,孰少?孰多?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候之交,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变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翻来复去,转动身体)(古同“熟”,缜密,仔细,周详)(通“辨”,分别,辨别,辨明),能知此者,是谓量权。

怎样才叫量权,就是要计算一个国家地域的大小,考虑谋士的多少,衡量国家经济实力强弱,估算人口有多少,他们的贫富情况如何;考察一国的山川地貌的险要与平易,利于固守还是利于敌方进攻;考察一个国家的国君谁擅长谋划长远,谁只看重眼前;推断君臣间的亲疏关系,知道哪些人 贤德,哪些人不贤能;判断对方宾客中哪些足智多谋,哪些是平庸之才;观察国家命运的发展趋势,哪国有吉福,哪国有凶祸;考察诸侯间的结盟关系,谁是可以效力的,谁是不能效力的;考察民心向背和变化状况,哪国民心安定,哪国民心不稳,谁被人民热爱,谁被人民憎恨。对上述事态发展变化进行准确辨明,才能叫作量权。

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隐其情。情欲必出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暂且;姑且 )(通“措”,舍弃)其人,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以谓“测深揣情”。

运用“揣情”的人,必须在对方最高兴的时候迎合他,尽力去满足他最大的欲望,他吐露欲望的时候,我们就能探测到他的真情;又必须在对方最恐惧的时候,去讨论他厌恶之事,因为他被恐惧所刺激,就不能隐瞒住实情。真情实意必定是在他的情感发生极端变化的时候不自觉地表现出来的。 如果是那些已经触动了感情,却不显露在外部神态中的人, 就要改变游说对象,不要再对他说什么了,而应向他所亲近的人去游说,了解他安身立命而能不露神色的依据。一般说来,内心情感发生剧烈变化,一般会在外部表现出某种形态。 我们都依据对方外部显现出的形态去揣测他内心隐藏的真情实意,这就是所说的“测深揣情”。

故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故虽有先王(古代帝王。一般特指历史上尧舜禹汤文武几个有名的帝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隐匿无可索之;此谋之大本也,而说之法也。

所以谋划国家大事的人,就应当详细衡量本国的各方面力量;游说诸侯国的君主,则应当全面揣测君主的想法。一切谋略和考虑的出发点就在于此。善于运用“量权”和“揣情”之术的人,就可以富贵,可以被重用,可以获得利益,可以取得成功。不善于运用这种方法的人,就会变得贫贱,不被重用,受到损害,最终失败。其关键所在,就看能否掌握“量权”和“揣情”之术。因此说,即使有古代贤王的治世经验,有圣智之士的高超智谋,不懂得“量权”和“揣情”之术,面对着隐藏了真实情况的事实,也依然不能识破它。 “量权”和“揣情”之术是谋略的根本,是游说的法宝!

常有事于人,人莫能先;先事而生,此最难为。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职责、职守),言必时有谋虑。故观蜎飞蠕动,无不有利害,可以生事。美生事者,几之势也。此揣情、饰言、(达到)文章(指礼乐法度),而后论之也。

对人实施“量权”和“揣情”之术,没有人能够与之争光,在事情发生前便能测知将要发生的事件进程,这是最难做到的。因此说揣情之术最难以把握运用,游说活动必须深谋远虑地选择时机。所以连昆虫的飞行与蠕动,也都包含着利益和祸害,可以使事物发生变化。而任何事情在刚刚产生之时,都呈现一种微小的态势。这就要求我们掌握揣情术,善于修饰言辞,然后再进行论说。

鬼谷子-忤合

(走向、归向)合背反,计有适合。化转环(连接「侧重于互相衔接」 ;继续),各有形势;反覆相求,因事为制。是以圣人居天地之间,立(品格、修养)、御世、施教、扬声、(昭示、彰显)(功业,功名)也。必(顺;顺应)事物之(时机;机会)(鉴戒;借鉴)天时之宜,(经由、透过)知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随从;随着)之转化。

凡是要趋向合一或背叛分离,都必须有适合当时现实情况的计谋。变化和转移就像铁环一样环连而无缝隙,而且各有不同的形式。要反反复复从正面、反面仔细研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控制。所以圣人生活在世界上,立身处世都是为了教化众人,扩大影响,宣扬名声。他们还必须根据事物之间的联系来考察天时,以便抓住有利时机,并依据它们的损益变化来修改自己的决策,依据它们的发展变化来调整自己的策略方针。

(一生;一辈子)(恒久;长久不变)(崇尚;重视;以为宝贵),事无常(效法)。圣人无常(交往;交好),无不与;无(一切,所有)听,无不听。成于事,而合于计谋,与之为主。合于彼(则、就)(背离;违背)于此,计谋不两(尽忠。特指事上忠诚),必有(掉转;转到相反的方向;掉转头)(抵触,不顺从)。反于此,忤于彼;忤于此,反于彼,其术也。

世上没有永远显贵的事物,事物没有永恒的师长和榜样。圣人做事,没有永久不变的参与或不参与,也没有永久不变的听从或不听从。假如事情必然成功,而且又与计谋相合,就应该以此作为主体。如果计谋合乎一方的利益,就要背叛另一方的利益。凡是计谋不可能同时与两个对立物相符合,一定会出现相合、相逆的情况。忤合之术必然违背某一方的意愿。合乎这一方的意愿,就要违背另一方的意愿;违背另 一方的意愿,才可能合乎这一方的意愿。这就是忤合之术。

用之于天下,必量天下而与之;用之于国,必量国而与之;用之于家,必量家而与之;用之于身,必量身、材、能、气、势而与之。大小、进退,其用一也。必先谋虑,计定而后行之以飞箝之术。

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运用到天下,一定要根据天下的实际情况决定顺从谁;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用到某个诸侯国,必定依据诸侯国的情况来制定实施措施;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运用到某个家庭,一定要根据家族的实际情况运用它;如 果把这种忤合之术用到某一个人,必定衡量这个人的才智能力、气度,从而制定实施措施。总之,无论对象的大小或策略的进退,反忤术的应用都有一定的基本规律。即必定先用忤合之术进行谋划、确定何去何从,再以飞钳之术来实现它。 

古之善背向(背对和面向,谓谓背弃或迎合)者,乃(调和;调整)四海、包诸侯;忤合之地,而化转之,然后求合。故伊尹五(归于)汤,五就桀,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于汤;吕尚三就文王,三入殷,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于文王。此知天命之(夹住,限制,约束),故归之不疑也。

古代善于实施忤合之术的人,能够驾驭四海之内的各家势力,控制各个诸侯,并且能够依据实际情况的变化来改换实施措施,然后运用此术以求与明主相合。过去伊尹五次臣服商汤,五次臣服夏桀,但心里还是不明白投奔谁,最终决定一心臣服商汤。吕尚三次臣服周文王,三次臣服殷纣王,但心里还是不明白到底投奔谁,最后决定归服周文王。经过多次忤合之后,明白了天命的归向,所以才毫无疑虑地投向新王朝。 

非至(聪明;才智胜人)达奥,不能御(时代);非劳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心见情,不能成名;材质不(古同“慧”,聪明,聪慧),不能用兵;忠实无真,不能知人。故忤合之道,己必自度材、能、知、(深明,通达),量长短远近、孰不如。乃可以进,乃可以退,乃可以纵,乃可以横。

不是极为聪明且通达高深(的道理),就不能驾御时代;不是经过劳心苦思,就不能追溯并还原事情(的真相);不尽心去发现事物的真实情况,不能成就功名;才干资质(包括能力、智力)不够聪慧,不能统兵作战;忠厚朴实却无真知灼见,不能有察人之明。所以忤合的规律是:自己必须自我估量才干多少、能力大小、智慧高低、通达程度的情况,衡量彼此的优劣长短及彼此之间的差距,看什么地方不及对方。(如此)可以前进,可以后退,可以合纵,可以连横。

鬼谷子-飞箝

凡度权量能,所以徵远求近,立势而制事,必先察同异,别是非之语,(观察;知道;了解)内外之辞,(识别;辨别)有无之(道数,方法),决安危之计,定亲疏之事,然后乃权量之。其有隐栝(guā,用以矫正邪曲的器具),乃可徵,乃可求,乃可用。

凡是揣度人的智谋、考量人的才干,必须广泛收集或远或近的各方面信息,制定确立威势的措施,观察对方的观点与自己的观点是否一致,辨别出对方言语中的是与非,分辨出对方言语中表面和背后的含义,判断对方是否具有高超的权谋韬略,能够制定图谋大事的计谋,从而确立君臣间应有的亲疏关系。然后在实践中加以检验衡量,对于那些可以匡正补我们决策的人,便征召他,聘请他,重用他。

钩箝(谓诱使人说出实情而钳制之)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说辞也,乍同乍异。其不可(亲善,交好)者,或先(徵,召也。征召)之,而后重累(zhòng lèi ,沉重的累赘)。或先重以累,而后(败坏;灭)之;或以重累为毁,或以毁为重累。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美玉)珠玉(珍珠和玉,珠宝)璧帛(璧玉与丝绢。谓珍贵的礼物)、采色以(侍奉,供奉)之,或量能立势以钩之,或(sì,观察,侦候)候见涧而箝之,其事用抵巇。

与人谈话时,首先把赞扬的话语传达给他,通过恭维来钳制他们。以钩钳之词进行游说,在交谈之时要忽而表示认同,忽而表示反对,以便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对于那些以钩钳之术仍没法控制的对手,可以先不断提高他的名誉,使其名不副实,为日后诋毁他做充足的准备,一次不行就多次实施,直到毁掉对方为止。有时候赞扬对方优点使其缺点暴露是诋毁,有时历数其缺点使他优点显露也是为了最终诋毁他。想要重用某些人时,或者先赏赐财物、珠宝、玉石、白璧和美女,以便对他们进行试探;或者依据他才能的大小,用名禄地位来吸引他;或者通过寻找漏洞来控制对方,以上办法都是要结合“抵巇之术”来运用的。

将欲用之于天下,必度权量能,见天时之盛衰,(制,裁也。裁决,决断)地形之广狭、岨崄之难易,人民、货财之多少,诸侯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审其意,知其所好恶,乃就说其所重,以飞箝之辞,钩其所好,以箝求之。

假如要将飞钳之术运用到天下大势政治斗争中,在游说君主时,一定要揣度君主的权谋与能力,观察国家命运的发展趋势,知悉该国地形的宽窄和山川险要之处的攻守难易,掌握该国人口、财富的多少,了解其与哪个诸侯国亲密友爱,与哪个诸侯国疏远仇恨,还要了解君主心中的打算。摸准了君主的心意,了解了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然后针对君主最重视的事进行游说,再用 “飞” 的方法诱出对方的爱好所在,最后用 “钳” 的方法把君主控制住。

用之于人,则量智能、权材力、料气势,为之枢机。飞以迎之、随之,以箝和之,以意(疏导)之,此飞箝之缀也。用之于人,则空往而实来,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箝而(通“纵”),可箝而横;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虽覆能復,不失其(标准)

运用飞钳之术和别人打交道,就要揣摩对方的智慧,权衡对方的才干,度量对方的气势,把对对方的充分了解作为与之相处的关键。去迎合他、追随他,用飞钳之术调和他与我们的差距,使双方相互适应、协调,再用我们的意图去开导、启发他,这就是用飞钳来联结。对人使用飞钳之术时,要先用赞扬、称颂手段去赞誉对方,使对方说出真情,收到实效,然后紧紧与之联结,研究他话语中的真意。做到这些,就可以钳制对方,使他向纵的方向,使他向横的方向;使他向东,使他向西;使他向南,使他向北;使他从起点返回,或者使他返回后再翻过来。反反复复去做,但不失去一定的准则。

鬼谷子-抵巇

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可知。近而不可见者,不察其辞也;远而可知者,反往以验来也。巇者,罅也;罅者,涧也;涧者,成大隙也。巇始有(预兆;迹象),可(抵,挤也)而塞,可抵而(退;退却),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控制)。此谓抵巇之理也。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自然发展规律,事物也都有聚散离合的法则。有的近在身边却难以看透,有的远在天边却了如指掌。距离很近却难以看透,是因为没有互相考察言辞;距离很远却能了解得很清楚,是能够对历史和现状做出深入研究,用经验来推论将来的缘故。巇,也就是罅,小的裂缝不管,就会发展成中缝;中缝不堵,就会发展成大缝。小的裂缝则出现死道时,通过“抵”使其闭塞,通过“抵”使其减小,通过“抵”使具破裂停止,通过“抵”使其隐匿,通过“抵” 来取代它,这就是抵之术堵塞缝隙的基本原理。 

事之危也,圣人知之,(犹将,多用于疑问句)保其身。因化说事,通达计谋,以识细微。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本。其施外,(事物发生前的征候或迹象,预示)萌牙蘖之谋,皆由抵巇。抵巇(通“止”)隙,为道术用。

当事情出现危险征兆的时候,圣人能洞察一切,并且采取措施进行自保。在能够自保后,圣人会顺应事物的变化并暗中思量琢磨,制定各种策略来找到产生微隙的原因。事情初起时如秋毫之末那样微小,发展起来就可以产生撼动泰山根基的效果。所以把德政向外推行时,一定要运用抵巇之术,在罅隙尚处于萌芽状态时发现,并采用抵巇之术来弥补。抵巇堵塞缝隙,是游说处世权术。

天下纷(背离;违背),上无明主,公侯无道德。则小人谗贼(指好诽谤中伤残害良善的人),贤人不用;圣人窜匿,贪利诈伪者作;君臣相(奇怪、怀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离散,乖乱(谓不守礼法,胡作非为)反目,是谓萌牙巇罅。圣人见萌牙巇罅,则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则抵而塞之;不可治,则抵而(获取)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颠覆;灭亡)之。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诸侯相抵,不可胜数;当此之时,能抵为(古代崇右,故以右为上,为贵,为高)

天下都纷乱动荡的时候,朝廷没有贤明的君主,公侯没有道德。小人就会谗害圣贤,贤能之人也不会被任用。圣人逃匿躲藏起来,贪赃枉法者兴风作浪,君臣之间互相猜疑,国家纲纪土崩瓦解,以致各种势力互相攻战杀伐,父子离散不合,彼此反目成仇。这些就叫作 “轻微的裂痕” 。当圣人看到轻微的裂痕时,就会采取相应的手段去对付这种局面。当国家还能够治理时,就采取措施弥补漏洞,恢复原状。如果国家不可治理,就循其缝隙,毁掉它后再重新塑造。或用这种手法治世,或用那种手法治世;或通过“抵”使其恢复原状,或通过 “抵” 将其重新塑造。五帝时代的政治,是以抵巇之术堵塞天下,帮其弥补漏洞。三王时代的政治,是以抵巇之术取代它,从而得到天下。当今之世,诸侯之间互相征伐,其次数之多已无法统计。在这个时候,善于运用抵巇之术者就能成功。

自天地之合离终始,必有巇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阖,能用此道,圣人也。圣人者,天地之使也。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此道可以上合,可以(通“敛”,收聚;收敛)下;能(顺;顺应)能循,为天地守神。

自天地有离合、始终以来,裂隙总是相伴相随,我们不可不留心观察。用捭阖之术去明察世道,又能运用抵巇之术解决问题的,就是圣人了。所谓圣人,乃是天地的使者。假如世间没有裂隙需要抵塞,就隐居起来等待时机;当世间出现裂隙需要抵塞时,就用抵巇之术进行谋划。这种方法可以协助君主治理国家,也可以对百姓进行督查,如果能够顺应自然规律来运用,就能够掌握天地间一切自然规律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