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句首语助词)
若(顺,顺从)
稽(考察)
古,圣人(指能够深入领会阴阳之道,掌握自然界和社会的本质及规律,并善于利用矛盾,从事政治斗争的人)
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抓住事物的本质,表述事物名称和性质)
,知存亡之门户(比喻事物的机栝)
,筹策万类之终始,达(通晓)
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征兆,迹象)
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纵观古今,那圣人生活在天地之间,是芸芸众生先知先觉的导师。他们通过观察阴阳的变化来对事物的性质进行一个恰当的表述;知道影响事物的生、发、衰、败的关键因素,从而揣度料量出万物从始到终的发展过程,他们通晓世人的思维规律,然后通过观察万物发生变化的征兆,把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所以,圣人立身于天下,从古至今,其遵循的自然规律是一样的。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归宿,指不同表现)
。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弛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比较)
其伎(通“技”,技艺,本领)
巧短长。
尽管事物的变化是无穷无尽的,但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有的归于阴,有的归于阳,有的柔弱,有的刚强,有的开放,有的封闭,有的松弛,有的紧张。所以圣人要始终把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详细观察事物发展的先后过程,揣度衡量人的能力,比较技巧上的长短。
夫贤不肖、智愚、勇怯、仁义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顺应人们的不同秉性)
以牧(治理,处理)
之。审定有无(有没有真才实学)
以其实虚(为人真诚还是虚假)
,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驳斥)
其所言而捭(拨动启发他说出真话)
反(反对)
之,以求其实;贵(崇尚,重视)
得其指(古同“旨”,旨意,主旨)
,阖而捭之,以求其利。
人的秉性是有差异的,有贤良的也有不贤能的,有智慧的出有愚笨的,有勇敢的也有怯懦的,有仁人也有义士,都存在着区别。根据每个人的秉性,可以开导,也可以压抑;可以擢用,也可以黜退;或以让其富贵,也可以让其贫贱,要顺应人们的秉性规律分别对待他们。想要看清一个人,就要考察他有没有真才实学,对人是真诚还是虚假,并顺应他的喜好来发现其真实想法。适当地驳斥他的言论,启发他说出真话后再加以反对,以便得到实情;重视他说话的主旨;先“静止隐藏”后“积极行动”,以寻找到其说话的重点或重要利益表达。
或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开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阖而闭之者,异其诚也。可与不可,审明其计谋,以原(推究根源)
其同异。离合有守(有操守,有节操)
,先从其志。即欲捭之贵周,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
或公开自己的真实情况显示给对方,或将自己的真实情况隐藏起来。公开自己的真实情况是为了与对方共情,将真实情况隐藏起来是为了考察对方的诚意(诧异对方的诚心)。要想区分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就要审察清楚对方的计谋,推究双方意见相同或不相同的根源。双方意见有差异时,是离是合都要坚持自己的道德操守,可以先让他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去办事,自己则适时而动。如果要采取积极行动,最重要的是考虑周详;如果要静止隐藏,最重要的是缜密处事。周详和缜密的贵在于注意细节,并且追循自然规律。
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结其诚也。皆见,其权衡轻重,乃为之度数(计算,推测)
。圣人因而为之虑,其不中(合于;符合)
权衡度数(测算)
,圣人因而自为之虑。
使用捭,或是为了揣度对方的情况;使用阖,是为了与对方结成真诚合作。将对方的计谋都看清楚了之后,就要权衡对方计谋的轻重利害,并且推测计算计谋的成败与否。圣人因而为之考虑:(若推测其计谋得当,符合我们的行事准则,我们就可以椐此帮他完善计谋;)若推测其计谋失当,不符合我们的行事准则,我们只好舍弃不用,圣人也只能自行考虑谋划了。
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内(nà,接纳,吸收)
之;阖者,或阖而取之,或阖而去之。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纵横、反出、反覆、反忤,必由此矣。
所以,所以“捭”的方法,或者通过“捭”使对方表达出真实想法,或者通过“捭”让对方接纳我方的意见;“阖”的方法,或者通过“阖”向对方表示默许,或者通过“阖”向对方表示拒绝。捭阖的方法,遵循天地阴阳之自然规律。所谓捭阖,就是变动阴阳,用开闭之法构成四季轮回,使万物化生、万事兴亡交替。纵和横,返和出,翻和覆,反与忤,必定遵循此天地阴阳变化之规律。
捭阖者,道之大化(变化)
,说(游说)
之变也。必豫(同“预”,预先,事先)
审(仔细思考,反复分析、推究)
其变化,吉凶大命系焉。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虑、智谋,皆由门户出入。故关之以捭阖,制(控制)
之以出入。
所谓捭阖,是从自然规律中演化而来,是游说的权变。人们必须预先仔细思考捭阖之术的阴阳变化法则,这是游说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口是表达思想的门户,思想则是精神的主导。志向愿望、爱好欲望、思索考虑、智慧谋略,都是通过口这个门户来表达。所以,要用捭阖之术来控制讲话,控制言语的出入。
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阴阳其和(调和)
,终始其义(万物始终保持着阴阳变化之理)
。故言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曰“始”;故言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为阴,曰“终”。诸言法阳之类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诸言法阴之类者,皆曰“终”,言恶以终其谋。
所谓“捭之”,就是诱导或启发对方的计谋,让对方说话,这就是阳之道;所谓“阖之”,就是阻止或堵塞对方的计谋,让对方沉默,这就是阴之道。阴阳之间其互相调和,始终遵循着阴阳变化的基本原理。所以说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等都被归于“阳”类事物,称为“滋生”。而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等都被归于“阴”类事物,称为“结束”。那些在言论时采用“阳”类事物来立说的,都可以称为“滋生某事”,因为他们讲出积极有利的展望去说服对方从事某事,诱导对方采取积极行动,促使游说成功;那些在言论时采用“阴”类事物来立说的,都可以称为“结束某事”,他们讲出消极不利的展望去终止对方谋略的实施,使对方的行动得到终止。
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卑下)
求(打动)
小(小人)
,以高(崇高)
求大(君子)
。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没有试探不出来的真实情感)
,无所不入(没有不听从我们计策的人)
,无所不可(没有不能说服的对象)
。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大夫统治的政治区域,即卿大夫或卿大夫的采地食邑)
,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为小无内(做小事情没有内在制约)
,为大无外(做大事情没有外在阻碍)
。益损、去就、倍反,皆以阴阳御其事。
捭阖的运用规律,要先从阴阳两个方面来尝试。所以与品行高尚的人讲话时,内容要崇高;跟品行卑劣的人讲话时,内容要卑下。用卑下的阴言去打动小人;用崇高的阳言去说服大人。根据这个方法去游说,就没有试探不出来的真实情感,就没有不听从我们决策的人,就没有不能说服的对象。用捭阖可以游说普通的个人,可以游说大夫,可以游说诸侯国的君主,可以游说周天子。做小事情没有内在制约,做大事情没有外在阻碍,都可以运用捭阖。事情的损害和补益、人的去逆和归附、道的背离和返归,都是被阴、阳的变化所控制的。
阳动而行(阳就是活动前进)
,阴止而藏(阴就是静止潜藏)
;阳动而出(阳动必然显现)
,阴隐而入(阴止必然潜藏)
。阳还(返还)
终阴,阴极反阳。以阳动者,德相生也(要靠道德来互相感化)
;以阴静者,形相成也(要用可以看得见的行动互相帮助)
。以阳求阴,苞(通“包”,包容,怀抱)
以德也;以阴结阳,施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古人认为天圆地方,因以"圆方"代称天地)
之门户(比喻事物发生的枢纽)
。
阳活动而前进,阴静止而隐藏,阳动必然显现,阴止必然潜藏。阳返还停止于阴,阴到了极点,就会转化为阳。凭借阳气活动的人,要靠道德来互相感化;凭借阴气潜藏的人,要用可以看见的行动互相成就。以阳的方式去求助于阴,就要以道德包容对方;以阴的方式去结交阳,就要实际地去施以助力。阴阳相辅相成,互为其用,集中体现在捭阖上。这就是天地自然界以及人世社会中的阴阳之道,这就是游说他人的方法,是万事成败的先决,因此被称为“天地运行的关键”。